第三百七十一章 喝醉

“八匹马啊,五魁首……”

在布置最雅致的花厅里,却响起了走卒贩夫才会吆喝的划拳声。

纪咏却神色如常地伸出衣袖被高高捋起的手臂,指了指宋墨面前的酒盅。

宋墨一言不发,笑着举杯而尽。

花厅再次响起“七星照”的划拳声。

然后喝酒的变成了纪咏。

马友明望着自己眼前滴酒未动的酒盅,又望了望堆在花厅一角的空酒坛,悄声地问窦政昌:“这是个什么情况?我到现在可是滴酒未沾。”

窦政昌满脸窘然,忙举了杯:“我陪马大人喝一盅。”

马友明却摇了摇头,用手覆住了酒盅,道:“莫要坏了规矩,那就没意思了。”

窦政昌面红如布,尴尬地道:“我不会划拳。要不,我们行酒令吧?”

马友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搔了搔头,道:“可我不会行酒令,我只会划拳啊!”

“这,这可怎么办?”窦政昌为难地道。

真是读书读迂了!

马友明暗暗摇头。

怎么办?

自然是想办法把这两个人给分开了。

不然大喜的日子,若是喝醉了,岂不是给赵家添麻烦?

他在心里腹诽。

一巴掌就拍在了宋墨的肩膀上,笑道:“世子爷,我来和纪大人划两拳吧?看着你们喝得豪爽,我这心里可是痒痒的。”

素来大方的宋墨却笑吟吟地推开了他,道:“来的可是客,今天纪大人为贵,你且忍让忍让。”

难道你不是客?

纪咏在心里嘟呶着,笑道:“一个也是喝,两个也是喝,我素来不怕人多,我们不如来划三人拳好了。世子又何必拒马大人于千里之外?”

言下之意,宋墨请个帮手来他也不怕,就怕宋墨为了面子不答应。

不可沽名学霸王。

宋墨可不上这当,笑道:“可见纪大人不太会划拳,三人拳,自然是各算各的,纪大人的疑心也太重了些。”

暗指纪咏没有胆量。

纪咏不屑地朝着马友明挑了挑眉。

马友明的确有和宋墨联手的意思,但他性格爽直,以强为尊,自不会逞那口舌之快,当然也不会把纪咏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他笑着举起了酒盅,说了句“这一杯,我先干为敬”,算是正式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花厅里又响起了划拳声。

只是这一次喝酒的变成了马友明。

宋墨和纪咏都瞪着马友明。

马友明只好尴尬地道:“要不,我们行酒令吧?”

纪咏撇着嘴角,道:“就怕世子不答应!”

宋墨微微地笑,笑得矜持而又温煦:“陪客嘛,只要纪大人觉得好,我有什么不答应的?不过,用酒盅不过瘾,我看,拿碗来好了。”

纪咏冷笑,抬眼看见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副牙牌,他目光微转,高声喊了丫鬟进来,吩咐她拿几个海碗进来,然后起身随手抓了几张牌放在了黑漆描金的海棠花茶盘里,道:“那我们就以为这几张牙牌为令,各作一首七言,世子以为如何?”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吭声的窦德昌嚷了起来。

行酒令,那可是文人的强项。

而且当世之人多苦读《四书》,很少有人会在诗词上下功夫,连七叔父都不忍心考校宋墨,可见宋墨诗文平庸。不管怎么说,宋墨都是自己的妹夫,纪咏的妖孽是人尽皆知的,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自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墨吃暗亏吧!

“行酒令倒是人越多越好。”他装着看不清楚形势,笑道,“我也来参加一个吧?”

宋墨看出窦德昌是想帮他出头,就更不愿意窦德昌被牵连进去。

他拿过茶盘把牙牌一一翻成背面朝上,笑道:“那我来做行令官吧。”

窦德昌只好把茶盘推到了窦政昌的面前,道:“还是我哥哥做行令官吧!我和表哥、四……四姑爷一起喝酒好了!”

宋墨口口声声称他为“舅兄”,他也习惯了称宋墨为“四妹夫”,可看着纪咏冷峻的面孔,他临时机变地改口尊称了宋墨一声“四姑爷”。

纪咏听着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却也没有多纠缠,示意窦政昌摸牌。

窦政昌摸了牌一看,是张一枝春。

这令有些麻烦,好在不算生僻,也不知道这位马大人能不能接得上来?

他担心地看了自称不会行酒令的马友明一眼,道了句“雪壑苍苍粉黛绿”,喝了碗酒。

中规中矩,和他这个人一样。

马友明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对窦政昌说了句“草堂玉阶暗香生”,喝了酒。

倒出乎窦政昌的意料之外。

纪咏接着吟了句“碧池杏雨铺素锦”,然后望向了宋墨。

宋墨不紧不慢地喝了酒,含笑道:“杨柳末叶花飞舞”。

全句不带冬物,却以春物咏冬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