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魏家(第2/2页)

每次他们姐弟由父亲带着出去游灯会回来,姐姐都会望着挂在长兴侯府大门口的宫灯沉默良久。

魏廷瑜低着头下了马车,看见门口停了辆黑漆平顶齐头的马车,挂着靓青色的粗布帘子,拉车的枣红色大马虽然矫健,但车身上没有任何代表爵位或是官品的标志。

他有些奇怪地进了大门。

门房的管事郑礼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世子爷,”他朝着魏廷瑜使着眼色,“真定窦家来人了!”

郑礼娶了母亲从前的贴身丫鬟秋玉,秋玉如今又做了魏廷瑜的管事嬷嬷,郑礼因此总觉得自己在魏廷瑜面前比其他的仆人更有体面。

“啊!”魏廷瑜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道,“窦家来的是什么人?”

关于退亲的事,窦家从来不曾有人露过面。

“是窦家的一个账房先生。”郑礼殷勤地道,“听说他从前是窦家七老爷的幕僚,窦家七老爷进京的时候,他奉命照顾留在真定老家的窦家四小姐……”

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个幕僚。

魏廷瑜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郑礼看着眼珠子直转,又道:“听说他是为了窦家四小姐的婚事来的。很会说话。老侯爷本来不想见他的,可他进门就问窦四小姐身价几何?把侯爷惊出了一身汗,只好招见了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魏廷瑜一把抓住了衣襟,连声地问道:“那个账房先生现在在哪里?”

郑礼忙道:“在书房!在书房和侯爷说话呢!”

魏廷瑜丢下郑礼,一溜烟地跑到了书房后面的暖阁。

进门却看见母亲神色凝重地由秋玉陪着坐在暖阁的大炕上,书房里的话一清二楚地回荡在暖阁里。

田氏见儿子不声不响地就闯了进来,嗔怪地瞥了他一声,朝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魏廷瑜早在进门的时候就放慢了手脚,此时更是蹑手蹑脚地坐在了母亲的身边。

“……你想威胁我不成?”父亲气极而笑。

“侯爷此言差矣。”另一个声音舒缓温和,应该就是窦家的那个账房先生了,“这么多年了,魏家既从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窦家送过年节礼,又不曾让世子爷前往真定府拜见七老爷,如果窦家有此意,大可直接应了何家的亲事,何必非要索回当年我们家太太赠与世子爷的玉佩?”他说到这里,好像是要给济宁侯一个思考的时间似的,语气微顿,道,“我们家七老爷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四小姐是长女,自幼冰雪聪慧,东府的二太夫人十分的喜欢。前头的赵七太太去世后,二太夫人怕我们家老爷对四小姐疏于照顾,特意将四小姐接到了东府。之后七老爷游宦京都,二太夫人舍不得四小姐,强行把四小姐留在真定,交由了六太太,也就是翰林院学士窦世横、宜兴纪家的五姑奶奶教养,我们家七老爷怜惜四小姐年幼丧母,自己又不能亲自照顾,因而对四小姐格外地宠溺。要不是四小姐感念生母的恩情,不想生母失信于人,以我们家二太夫人、七老爷的意思,早就为四小姐另配良缘了,何必派了我们来和魏家商量信物之事?威胁之言就更谈不上了!”

魏廷瑜不由颔首。

书房里却一片沉寂。

那个账房先生又道:“实不相瞒,我来之前,我们家二太夫人曾把我叫去反复地叮嘱,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当初赵七太太赏给世子爷的玉佩拿回去,说窦府有十二位少爷,却只有五位小姐,下一辈的姑娘就更少了,断然没有让人这样轻视的份。可我来之前四小姐也把我叫去,跟我说起当初侯夫人对从前的七太太是如何的情深意重,让我一定要问清楚,魏家到底是否准备履行前约,如果不是,再将玉佩要回也不迟。一边是二太夫人,一边是四小姐,让我好生为难。”说着,他的声音骤然间变得冷峻起来,“谁知道我刚进京都就听人说,济宁侯府把自己的媳妇卖了个好价钱……”

“这是哪个混帐王八蛋在那里造谣中伤!”济宁侯怒吼着打断了陈曲水的话,“要是让我逮住了,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陈曲水望着不过四十来岁已显老态的济宁侯,在心里鄙视了他半晌,依旧咄咄逼人地道:“我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勃然大怒,这才逼问侯爷到底有何打算?事到如今,我还是要为我们四小姐问一声,侯爷到底有何打算?他们何家比起我们窦家来,不过是多了个现成的阁老,我们窦家却有五个进士入朝为官,他们何家给得起的,我们窦家未必就给不起。您又何必这样羞辱我们四小姐,羞辱我们窦家!我们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那玉佩您卖给谁不是卖,还不如卖给我们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