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帮忙

事情来得太突然,俞大庆当了老婆的一些首饰才勉强把帐目做平了。

窦秀昌安排了窦账府房的查账,见账实相符,让俞大庆划了押。舅母送了二百两银子的仪程,还有一些瓷器、屏风等赏赐,选了个吉日,摆了酒席为俞嬷嬷一家送行。

真定县里就传出窦家七爷要娶新妇了,前头七奶奶的贴身妈妈荣养,窦家赏了很多银子给她养老。

俞嬷嬷的马车出城门的时候,就有人悄悄地丈量马车碾出来的印子深浅。

后来窦家就有人听说俞嬷嬷一家回乡的路上遇到了强盗,不仅财物被洗劫一空,而且俞嬷嬷受了惊吓,不几日就去世了。俞大庆也被砍伤,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却落下了残疾,从此生活不能自理……

而舅母见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向窦府的女眷辞行:“……寿姑她舅舅还等着我回去过年,寿姑就拜托您们了。”

不管是二太夫人还是几位太太,都高兴地应喏了。

待送走了舅母,窦家开始准备过年。

赵谷秋去世后,西府那边的年事都由窦世榜夫妻打理,今年因为有窦昭的事隔在中间,冬至节请窦铎过来吃饺,窦铎都以天寒地冻、身体不适为由推了。窦世榜有些拿不准,特意请二太夫人示下。

二太夫人去了西府:“……虽说同意书拿到了手,但没有举行仪式,王氏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我看,今年不妨让她跟着老三媳妇帮个手,也算是学学怎么主持中馈,明年过年,我们两家就各过各的吧!”

窦铎淡淡地应了。

王映雪被叫到三太太身边帮忙。

她自然是喜出望外,想着自己初经这事,既不能太过寒酸,也不能太过华贵,将头发整整齐齐地绾了个圆髻,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茜红色玉堂春的妆花褙子,只在耳朵上戴了枚赤金一点油的耳丁,打扮得干净利索又谦和得体地去了东府。

三太太正在和管事的妈妈对账,见她进来只是抬头说了声“你来了”,就让丫鬟端了个绣墩给她:“你先在旁边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说话间,已有管事的妈妈、体面的大丫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小小一间厢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王映雪小时候在京都住过一段时间,也曾随着母亲到些高门大户走动,那些人家过年也像现在似的。她不以为忤,温声说了句“三太太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坐在了绣墩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看着三太太示下。

有管事的妈妈账目不对,和三太太争辩:“西府赵家舅太太过来的时候,家中连着开筵席,茶酒的开销也跟着比往日要多……”

王映雪听到“西府”两个字,立刻竖了耳朵。

“比往日多是正常的,”三太太道,“可比往日多出三成来,是不是太多了些?”三太太说着,翻着账,“你看,这是六爷中举时家里的开销,你再看赵家舅太太过来时的……”

“六爷那个时候还是仲秋,赵家舅太太却是过了冬至才走,冬至一过,这鸡鸭鱼肉都涨了价……”

“冬至之前,各个田庄不是要送东西过来吗?”三太太不为所动,“怎么你们还到外面去买?”

“赵家的舅太太可是从仲秋住到了小雪。”管事的妈妈急得嘴角冒泡,见王映雪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又很是面生,只当她是哪个管事的媳妇,一面和三太太说着话,一面指了王映雪:“去,给我倒杯茶来!”

“我?”王映雪愕然,朝三太太望去。

三太太却和那管事妈妈像斗鸡似的互相瞪着。

王映雪再看三太太的丫鬟、婆子,没一个做声的,只好慢吞吞地起身去给那管事妈妈倒了杯茶。

可心里到底愤懑难消,她悄悄地问小丫鬟:“这管事妈妈是做什么的啊?”

“你说窦妈妈啊,”小丫鬟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笑道,“她是我们窦管事的老婆,人最耿直不过,从前是太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就是我们府上几位爷见了,也要给她几分体面的。”然后好奇地问她,“你是哪个房头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是新晋的管事娘子吗?”

王映雪后悔自己穿得太朴素,第二天梳了个堕马髻,戴了翡翠大花,穿了件葱绿色的妆花小袄,艳光四射。

进来禀事的人都笑着朝她点头,问三太太是什么人。

“是东府的王姨娘。”

那些人再看她,就多了几分好奇,几分探索,甚至隐隐有几分不屑,吃饭的时候那些丫鬟婆子三三两两地朝她望过来,她一转身,那些人就发出一阵暧昧不清的嬉笑。

王映雪又羞又恼,后悔自己穿得太打眼,一整天如坐针毡般地过去了。

回到栖霞院,胡嬷嬷告诉她:“二太夫人打发柳嬷嬷把明姐儿接了过去。说是快过年了,您要跟着三太太学管家,明姐儿没人照顾,正好抱过去和四小姐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