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4页)

“行行行……”凌子游皱眉,放低了声音,“文正啊,你们守的碑文终于能放出来了,把仙师看做是玄机阁的大恩人不为过。但至上这用法。”

凌子游伸手指了指天:“没问题吗?”

裴文正道:“陛下扶持了玄机阁数年,兄长行事的分寸还是把得住的。兄长的话有些奇怪,他说……改了陛下会对他发怒,不改也会发怒。两怒相权取其轻,改。”

裴文正说着,胃捂得更严实了:“陛下若是觉得不妥,怪罪下来不会伤筋动骨,顶多全阁的人继续没日没夜地干几个月吧。”

“是呢。陛下英明神武。”凌子游听到没日没夜,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发际线。

古朴的马车中。

谢怀安倚在窗前,隔着一道纱帘好奇地望着外面。

看着看着他神色有点不对,自己拉好布帘,抱膝坐在铺着软褥的车厢内。

“怎么?”鸿曜从脚下的矮桌上拿出新折子看,注意到谢怀安的反应,问道。

“这是进城了……”谢怀安犹豫道。

“对……”

“陛下是要带我去焚香楼吗?”

“先生不喜欢?”

“没,只是……没事。”

鸿曜挑眉。

谢怀安一哆嗦,自觉挪到鸿曜身侧,对他咬耳朵:“我看到青石板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眼前会冒出可怕的东西,也疼得发慌。焚香阁前面一整条街都是石板路。到时候万一……又会添麻烦了。”

鸿曜从衣袖、矮柜、药箱各种地方掏起绑着不同颜色丝线的小瓷瓶,边说边指:“心口疼了吃这个,喘不上气吃这个,晕得走不道吃这个。感觉骨头疼找我。”

谢怀安:“…”

他看明白了,鸿曜今天死活要把他拽到焚香楼。

恐慌去而复返,逐渐积蓄着。

马车停下时这种慌乱达到了巅峰。

谢怀安不愿显得无能,钻出门帘扶着鸿曜的手下了车。

这是一条已经戒严的土路,似乎是焚香楼后面的小街。

“陛下,先生,您往这边看。”娄贺站在一条昏暗狭窄的小巷前,笑着引路。

这条路通往焚香楼的侧门。

谢怀安打起精神,微笑着向前走去。

过往的幻觉像根植的梦魇,在暗中张牙舞爪。

但刚一进门,幻觉就消失了。

焚香楼的装潢全变了,除了雕花窗和厚重的鎏金门没换,所有天圣教沾边的东西撤得一干二净。

眉清目秀的裴文正上了妆,穿了紫裙,对他屈膝行礼:“见过陛下,仙师。先前换装仓促,未能让仙师看得尽兴,今日特意再换了,以此赔罪。”

凌子游满面春风,跟着躬身。

换了朴素学子服的周隐,被娄贺拎着匆匆赶来,刚一进门就双目通红,差点直接扑到谢怀安腿前哭。

谢怀安窘迫,却也开心。

一切像旧日重演,他被带到焚香楼顶层的客房。

身边是曾扮做神侍的鸿曜、曾扮做神童的周隐,负责现场调度的二当家,以防万一的凌神医。

他曾和他们共同畅想美好的未来,也曾推开鸿曜的手,迎着蚀骨的狂风,独自走上青石板路。

还是同样的人和地点,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了。

二当家的甜糕很好吃,可以献上最佳的赞美:不齁嗓子,有恰到好处、余味悠长的甜。

凌子游“顶风作案”向鸿曜申请面诊,意外成功了。结果因为诊治的时间过长,在鸿曜冷笑一声后开始跪地道歉。

周隐得知他双眼安好无疾后长舒一口气,随后满面通红,一改往日清亮直率的风格,磕绊着说起最近城里的变化,突然流了鼻血,自觉加入跪地道歉的队伍。

鸿曜掐着时间说道:“诸君,仙师身子尚未大好,需要朕亲自提醒吗?”

鸿曜是个该血腥的时候血腥,自愿收敛存在感时又没有架子的君主,先前一直安静地抱胸靠在门前,此时踢开门,双手活动指关节,发出“嘎吱”一声。

屋子顿时空了。

“先生,不去窗前看看吗?”鸿曜扶起谢怀安,引着他走到窗边。

谢怀安还浸在久违的快乐中,顺从地跟着走了。

鸿曜支起窗子时,谢怀安才想起这下面是那条青石板路。

他心里刚一紧,就愣了。

“这是……集市?”

焚香楼外,他曾经开坛卜算的那条街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竹篮子、竹筐、甚至还有铁锅和瓷碗。

好像放东西的人来自各处,能拿筐的就上筐,没有的凑出一只破损的碗也要放过来。

他能看到路上摆着鸡蛋鸭蛋、荷叶莲子、各式山货干货,甚至还有绑起来的活鸡活鸭……

鸿曜道:“朕封了焚香楼前后的街,但全城百姓挂念先生,实在拦不住。凑起来送东西的人一个接一个,都担心先生受了重伤,掏了家底想让先生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