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第5/6页)

执笔太监抿口酒,叹道:“其实,最终如何,全看殿下。国公也知殿下的性子,薄凉起来连圣上都不认。”

景国公再次执起酒杯,“事在人为,无论成与不成,老夫都会记着公公的好。”

两人碰杯,酒水晃出些许,洒在桌面上。

饭后,景国公照旧赊账。店小二撇撇嘴,等他们离去,小跑进另一间雅间,“爷,国公爷又吃了一顿霸王餐。”

陈漾倚在贵妃椅上,单手转动折扇,桃花眼一盱,“把欠条拿来。”

店小二去往账房,将景国公这些年欠下的酒水欠条一并拿给陈漾,“加起来,一共欠了咱们一百两银子。”

寻常一个店小二,一年到头的聘金也不过三四两银子。而景国公一人就欠下酒店一百两银子,店小二能不气么。

陈漾将欠条一一捋顺,夹在账册里,递给店小二,“我跟景国公事先有约定,等他欠下一百两,就拿他珍藏的千年灵芝抵债,你拿着欠条去换灵芝吧。”

店小二挠挠头,“您是要给姑娘补身子?”

“话这么多?”

店小二嬉笑着接过账本,小跑出去。

屋里燃着地龙,有点闷热。陈漾摇摇折扇,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扭动玄关,一面墙忽然打开,陈漾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密室内别有洞天,茶香四溢。一名男子正坐在泥炉前煮茶。

陈漾坐在对面,懒洋洋地问:“陛下打算在我这呆多久啊?真不打算回宫了?”

恒仁帝萧荆眼未抬,舀出釜中茶汤,递给他,“登基大典一过,朕就离开京城。”

这一次,是彻底的离开。

陈漾吹拂茶汤,啧一声,“有点苦。”

“朕的茶艺自然比不得你。”

陈漾笑笑,桃花眼熠熠有光,“陛下关心太子,却不见太子...这父子情,真让人费解。”

“人的情感本就复杂,哪是一两句话就能道清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更迷。”萧荆透过氤氲茶气,看向对面的青年,“就像你对屋里那女子。”

陈漾一愣,随即笑开,“让陛下见笑了。”

两人因茶结缘,算是抛去身份的忘年之交,否则,任凭陈漾再财大气粗,也成不了皇商。只是这重关系,外人几乎不知。

陪萧荆聊了一会儿,陈漾起身去往密室里间。里间内躺着一名昏迷的女子,三十二三岁,生得冰肌雪骨,美若西子,透着一股病态美。

八年前救下女子时,他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如今少年褪去青涩,成为腰缠万贯的巨贾,女子还是“睡不醒”。

自救下她时,她便得了一种怪病,常年昏睡,偶尔清醒,清醒后不言不语,很快又会睡过去。

陈漾为她请了不少名医,都治不好这个怪病。

她成了陈漾的负担,伴着蜜饯的负担。

至今,陈漾都不知她姓甚名谁,却心甘情愿陪了她八年。

外人都道陈大掌柜多情亦无情,可谁又知,他的执念有多深。

对于这一点,倒是和恒仁帝很像。只是恒仁帝的月光已经消弭,而他的月光犹在。然而,这抹月光是否愿意照在他的窗前,尤未知......

陈漾支开绮窗透气,感叹道:“姐姐已经十日没有醒来,真怕你就这么睡过去。”

待陈漾走后,床上的女子动了动手指头。

时至年末,杜府的花园内寒梅怒放,在飞雪中红艳如火。

这日,杜忘走进东厢房,对掌珠道:“礼部要在大年初一为太子举办登基大典,各府尚未婚配的嫡女都要参加,你意下如何?”

掌珠摇摇头,“女儿能借故不去吗?”

杜忘点点头,犹豫着拿出一道钧旨,“太子有令,令你三日后进宫,常伴君侧。”

掌珠脑子轰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她没想到,萧砚夕对她生出这般强烈的占有欲。哪怕父女俩再三拒绝,也逃不过皇家的安排。

杜忘稳住女儿肩头,“别慌,为父来想办法。”

“爹爹有何法子?”掌珠眼底焦灼,心知转折的可能性不大。

杜忘鲜少的温和一笑,抚上她的脸,“珠珠要相信为父。”

此刻的掌珠读不懂父亲眼底的流韵,直到腊月十三,亲眼瞧见杜府火光四起时,才知父亲眼里的决然是何意。

当晚,杜家走火一事,不仅惊动了内阁、六部、顺天府等各大衙门,还惊动了三厂一卫,甚至整个皇宫。

萧砚夕从宫里赶来时,火势已小,衙役们拎着水桶进进出出。

男人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看不出情绪。

衙役架着杜忘和仆人来到萧砚夕面前,众官员一拥而上,嘘寒问暖。

萧砚夕揪住一名衙役的衣领,“杜府小姐呢?”

衙役赶忙道:“卑职这就去寻。”

萧砚夕松开他,一双凤目微微有了波澜。

子时一刻,大火被彻底扑灭,衙役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太子爷要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