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京营(1)

京营是守护京师重地,保卫皇宫的最后力量,崇祯自然不会任由其掌握在他人手中,特别是朱纯臣这样的墙头草,根本不值得信任和托付;现在国内局势逐渐好转,历史上流贼大规模肆虐中原的事情没有发生,自己也有了勇卫营这只值得信赖的武装,从朱、张两家手中夺下京营指挥权后,交给历史上已经证明过自己的薛濂和卫时春,这样自家和家人基本没有了后顾之忧。

坐着的薛濂起身拱手朗声道:“皇上,臣家起自行伍,今虽不掌兵事,但对行伍也算知之甚深,我皇既然垂询与臣,臣自直言以告,或许言语间所涉他人,但为皇室及大明着想,臣亦是知无不言!”

崇祯赞许的点头道:“朕知你忠义,今日自是愿听直言。”

薛濂接着道:“自太祖初年设置京营,以拱卫两京重地以来,期间虽屡经变革,但京营之重要始终被朝臣认可,所以京营从最初数万人,扩充至今已达几十万人,若掌管得当,严明军纪,操训严格,粮饷得宜,京营必成天下皆畏之师!”

“但自天启年间始,魏逆一党把持朝政,罢黜正直敢言之能臣,滥用阿谀逢迎之徒,遣中官总督京营事物以来,京营日见没落;营将皆为内监私人,对军伍之事一窍不通,彼辈日常凌虐士卒,克扣饷银,使京营士气皆无,士卒愤懑之情积存于心;我皇上登基以来,清除阉逆,尽废其乱政,遣勋贵之家总督营政,自此其衰败之势渐缓!”

崇祯坐在御案后面苦笑的摇了摇头,魏忠贤虽被文人痛骂,但其掌握朝廷权柄期间,还是做了不少实事的,比如举国家财力全力支持孙承宗的辽东战略,使得努尔哈赤在对明的军事行动中,并未占得什么便宜,比如在江南之地设立矿监、税监,用富庶之地的财力物力,来反哺朝廷财政以及西北贫困地区,魏忠贤的倒台,只不过是崇祯对哥哥天启帝的一种否定罢了,虽然赢得东林党人的一片喝彩声,但自此之后,国库收入锐减,财政捉襟见肘,陷入窘困,直至最后消亡。

想到这里,崇祯道:“那依卿之言,勋贵与中官执掌京营,现今又有何区别呢?据朕所知,现今之京营,与前并无分别!”

薛濂叹了口气,躬身道:“我皇上所言亦是实情,恕臣直言,无他,所托非人也!”

卫时春也起身拱手道:“臣与阳武侯所见略同,还望我皇上莫作他想,阳武侯绝非贪恋权势,欲取而代之之人!阳武侯与臣所言俱是出自公心!还请我皇明鉴!”

崇祯摆手道:“朕今日只请二位卿家前来,自是要听肺腑之言,何况朕若未曾对此有所了解,何来欲重整之说?卿等尽管直言,朕自会分辨明暗!”

“臣等谢过我皇之宽容!”二人施礼谢恩后,薛濂接着道:“今京营之弊病有四;其一,军士多被朝廷及中贵、武臣拉去服工役,不似武夫,倒与田夫无异!”

“其二,到了年龄的兵士,应由子弟替代,但吏胥上下其手,索要重贿,使贫困老弱兵士充斥营伍!”

“其三,富裕的兵士不愿参加营操训练,贿赂将领将名籍列入老家,其名虽在册,饷银照领,但其人却不得见!”

“其四,士卒空额众多,将官赏罚不明,日常克扣严重,久之士卒不满日重,一旦上阵,溃败立见!”

崇祯深深点头,赞道:“阳武侯所言切中军中时弊,与朕所闻几无二致!没想到卿不操武事,竞对此间弊端了如指掌!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朕竟将明珠暗藏于室,实乃朕之误也!”

薛濂赶忙施礼道:“我皇上乃明君在位,臣岂敢与明珠并论,只是闲暇之时,军中与臣关系密切者来臣府邸闲谈,言及至此,臣方知此间之弊!”

崇祯摆手让其坐下,开口道:“那薛卿可知,军中尚有欲有所作为之将乎?”

薛濂道:“禀与我皇上知,虽说京营沉疴日久,但还是有忠勇之士,在平庸之人压制下,虽郁郁不得志,可心中还是有奋发之思,只叹报国无门耳!”

卫时春也接口道:“臣下祖上也是出自行伍,军中也有几名相熟之人,偶与饮聚,言及大明当前之局势,也是慨叹不已,只恨自己无有一展抱负之平台,臣空具伯爵之衔,对此也是无能为力,深夜无人之时,也是辗转反侧,叹息不止!”

二人平日均是喜读诗书,文学造诣俱是不凡,言行举止像文臣更多一些,但血管中流淌的依然是忠勇的热血。

崇祯神情肃穆,盯着二人道:“朕欲将京营交付与你二人,朕想看到,不久的将来,一只纪律严明,能打敢拼,遇敌绝不后退的善战之师!你二人可敢接此重任?!”

薛濂与卫时春俱是三十余岁,正值壮年,心中自是不甘一生蹉跎,闻听皇帝之言,二人顿感热血沸腾,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后抬起身形,薛濂语气郑重,神色坦然的道:“臣与宣城伯相交莫逆,平日言谈起来,对当前之危局亦是忧心不已,只恨无有报国之门!臣等世受皇恩两百余年,值此国家用人之时,臣等愿披肝沥胆,为我皇上,我大明倾尽一腔热血,来回报我朝养育我等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