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汤药

翌日。

南风添春意, 日光透过窗棂照映在玉枕,如胭脂般柔美。

锦虞惺忪初醒,倦懒翻了个身, 舒舒服服打了个呵欠后,才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

眨了眨眼, 这是那人的卧房,这回榻上也只有一床被褥。

她睡着后似乎是被那人抱在怀里的。

朦胧记得他起身前, 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好像是要去校场处理军务, 让她乖乖睡来着。

慢慢从睡梦中反应过来, 锦虞揉着眼睛,温吞坐起。

等红秀端着早膳进屋的时候, 她已经梳洗穿戴好了。

将早膳放到桌上,见她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反反复复端详自己, 红秀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娇容潮润, 浸过雨露一般, 隐约比过去艳了些, 却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同。

红秀微微笑道:“表姑娘今日的脂粉真好看。”

闻言, 锦虞顿了一顿, 她还未施粉黛呢……

置下铜镜,起身, 拖着无力的双腿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捏了捏尚还酸疼的腰窝,锦虞不禁默默想着,好在那人只顾着往她软的地方咬,没在颈侧留吻痕,否则领襟又该遮不住了。

红秀打开碗盅上的瓷盖, 候在边上替她布食。

舀了一勺三珍粥,锦虞一口一口地品着其中鲜美。

突然想到什么,喝粥的动作缓了下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红秀小心问道:“表姑娘怎么了,可是粥不合胃口?”

锦虞搁下瓷勺,垂眸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你去端碗药来吧。”

前几日也是在这儿,问过她是否要喝点汤药恢复精气。

此番一听,红秀便心领神会,浅笑道:“喏,奴婢这就去。”

然而锦虞却是唤住了她,迟疑着:“……不是补身子的药。”

咬咬唇,想,和他做了那事……会有身孕的吧?

*

校场,天光盈满绝尘。

一人银铠白袍身躯挺拔,一人鸦青绸缎风度倜傥,并肩走出地牢。

“东帝一路逃生到临淮,果然是尉迟亓暗中相助,倒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锦宸甘愿舍身替罪。”

池衍语色淡沉,踏着高阶,抬步走上营道,浅褐色瞳仁在清光浮耀下别具幽邃。

身边良久无声,便知那人颇有异常,池衍侧首投去敏锐一瞥。

一瞬撞上他深彻的眸光,苏湛羽倏然回神。

暗咳一声,一时忘了该说什么,佯自无事道:“东帝既已认,你欲作何处置?”

池衍微凝他片刻,敛回目光,“东帝一死不足以抵罪,只是尉迟亓那边你多留意,东帝被囚,他不会坐以待毙。”

杀人灭口,惯用手段。

苏湛羽淡淡应了声,似乎略有些敷衍,显然心思不在此处。

他今日心不在焉,池衍自然感觉得到。

思忖须臾,池衍顿足,负手回身,微肃的容色中露出一丝关切:“元青说你近日总是头疼,病了?”

苏湛羽怔了一下,无声默认。

他最近确实头疼得厉害,脑中时不时涌出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都是和那姑娘的。

而且昨夜子时,他在城外百里,得知了不少事。

她是九公主,与他梦里和记忆里,完全一样……

见他脸上没什么气色,池衍目含调笑:“从前在我军中历练时,倒还硬朗着,怎么回京几年,就大不如前了?”

听得此言,苏湛羽呼吸一窒。

忆往昔年少时,跟在他手下跃马逐敌的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

眼神略有些闪躲,苏湛羽微微扯出一点笑容:“大抵是楚京琐事繁杂,疏忽了身体。”

池衍眉梢略略上扬,摇头浅笑:“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话到嘴边欲言又止,苏湛羽哑然少顷,还是先行离开了。

*

初春的庭园日光柔照,花开渐暖。

锦虞半靠在美人榻上,嗅着湖光山色间,流水的清凉,和木枝的淡香,闭目养神。

乌墨雪白一团,仰躺在锦虞怀里,揣着一只小爪子在她手心。

被她轻轻柔柔地捏着脚底的小肉垫,也舒坦得不行。

方才锦虞要的那药,并非滋补所用,府里哪会平白就有。

故而红秀又是轻劝,又是再三确定,才犹豫不决地出府去到医馆,替她去寻。

这会儿,红秀该是在煎药。

清静非常的庭园,突然传来响动。

锦虞眯拢着眼睛望去,便见元青托着只砂锅经过,又烫又沉的样子。

看到她在湖边休息,元青喜笑颜开地过去打招呼:“表姑娘——”

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乌墨蓦地翻身一激灵。

锦虞坐起来,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知道说出去,她定然要怕的。

元青支吾半天,才含糊道了句:“这个……爆、爆炒肉。”

说罢,掩饰般憨然一笑。

“好香啊。”锦虞说着,便抬手去掀那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