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义气自吞苦果

都是同一辈儿哪有一个给另一个磕头的道理,何况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打了一架而已,再说了荣四不过是二房庶女,可阿雾却是三房嫡女。今日若磕了头,哪怕今后荣三爷高居宰辅,阿雾也得矮荣四一头。

荣三爷气得双眼血红,双手紧握拳头,浑身发抖,崔氏气得身子瘫倒,可谁也不敢说话求情。老太太的性子最是刻薄,你越是求情,她越是恶毒。

但荣三爷哪里容得阿雾受这等羞辱,双眼泪落如珠唤道:“母亲……”

“怎么你还有话说,是不是觉得她打得没错?我告诉你就是我上房出去的一只猫儿狗儿都容不得你们这般践踏,她姐姐要打她,那就一定是她错了,错了就该打。”这话透露出老太太显然是知道挑衅和先动手打人的是荣四。

荣三爷对嫡母的最后一丝期盼都湮灭了。

老太太的意思很清楚了,不管你三房今后再能干、再得意,上头两个哥哥想要怎么你,你就得受着,决不能还手。

荣三爷的肩膀颓了颓,想起了幼时自己那个卑微的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姨娘。

身为当事人的阿雾却面无表情,这羞辱虽然出乎她的预料,却也是她准备自己承担的。阿雾的身子也在发抖,可这事若是只应在她身上,她就是死也不会低脖子。

可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连累荣三爷,阿雾只觉得内疚万分,她到这里,无论是崔氏还是荣三爷对她都极为宠爱。

而且这件事本就是阿雾估计错了,再大的苦楚她都只能自己咽下去。

只不过今日老太太做得太过,彻底黑化了阿雾,让她对国公府的一点点情谊都化为了灰烬。

阿雾双手紧握垂在身侧,看着荣三爷在地上磕头,血都渗出来了,心里跟刀割似的,忽地起身打断了荣三爷的求情,她上前走到荣四的跟前,双膝跪地,标标准准地磕了头,“一切都是阿雾错了,请四姐姐原谅。”

阿雾一次不忍就闯了如此大祸,让荣三爷备受刁难,还将一顶乌纱帽送到了老太太手里由她拿捏,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低头。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她若由着性子闹了,不过是三房的破瓦罐碎了,伤不得丝毫老太太还有那一旁添油加醋的大房、二房半分。

都说阿雾也是睚眦必报的人,若还想今后能有一雪此辱的机会,必然得忍下这口气,昔日韩信还受过j□j辱,相比起来,今日的耻辱也就不算得什么了。

所以阿雾为现实不得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

荣三爷一家刚起身,管家的大夫人就跟着道:“老太太,媳妇儿还有一事要回。”

老太太斜眯着鱼泡眼,点了点头。

“自从三叔中了状元后,这府里的人情来往多了许多,娘是知道的,每年庄子上和铺子上送来的利钱都有定数,这忽然多了许多开支,还请娘示下从何处拨?”大夫人一心觉得她丈夫是安国公世子,今后这安国公府都是她的,国公爷怎么也不是个小小状元能比的,她也求不着三房,但如今三房吃她的用她的,她还要为三房中状元而走礼,她这就想不通了。

风光是人家的,钱却是自家掏的,大夫人如何也不愿做这亏本买卖。

老太太点点头,“老三,你怎么说?”

大夫人开了头,老太太就牵藤扯蔓说了一堆府里的难处,别看着国公府的名头光鲜,可实际上要维持这等光鲜花费颇糜,如今老太爷致仕,老大、老二又都是吃着祖产。

荣三爷咬咬牙,“老太太说怎么办,儿子一切都听从。”

“那以后你的人情从你三房自己走账吧。”老太太一想着未来老三在官场打点的费用就心痛,趁这会儿先撂了挑子,别提心情多爽快了。

荣三爷虽不是古板儒朽之辈,但也有文人的傲气,也不管三房的囊中羞涩,点头应承了下来。

事毕,荣三爷这才领了崔氏和阿雾出了上房,三人都面色阴沉默不着声。

一路上阿雾的默不着声,荣三爷只当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哭,哪知到了屋子里,也不见小女儿落泪,心下甚奇,崔氏也很奇怪,去的路上阿雾还哭得稀里哗啦,如今受了莫大屈辱反而没有眼泪。

其实阿雾是那种人,可以为对自己好的人流一条河的眼泪,也绝不会为别人的恶意羞辱而落泪,她们只会为别人的恶意羞辱而反抗。

“阿雾,今日委屈你了。”荣三爷摸了摸阿雾的小脸蛋儿。

“今日本是阿雾错了。”阿雾低着头,闷声道。

“阿雾是错在哪儿了?”

阿雾眨巴眨巴眼睛,决心试一试荣三爷,看看这位爹爹在她未来的计划里是否值得信赖。

“阿雾不该在羽翼未丰时被人一激就动了怒,引得亲者痛仇者快。”阿雾抬起头,直愣愣看着荣三爷,不肯错失他分毫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