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相府, 霍曲仪感慨完毕,脚下踩着细雪往主院行去。

正堂,苏篱沏茶以待,“阿玙能脱胎换骨, 多亏了家主果断, 以茶代酒, 苏某敬你。”

霍曲仪这辈子自认算不得好人,充其量是个商人,吃亏的买卖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教她吃半分亏。

情定薛翎, 她丢了心, 孤孤单单十几年, 没有子嗣,全然拿师妹当做女儿, 觍着脸称一句女儿, 苏玙便为女婿。对自家人好,这事在情理之中。

她懒得和苏篱寒暄, 千年的老狐狸谁的心眼不是筛子似的, 眼尾上挑,“做惯了贫寒翁, 苏相这是舍不得换回来了?”

她冷笑着瞥了眼桌上冒着热乎气的粗茶, 苏篱抚须一笑,扭头吩咐管家上好茶。

茶水被送到霍曲仪手上,她轻轻一嗅, 眉目间的冷傲敛去三分,“该动一动了,这样磨叽着不像话。相府, 少了点人气。”

能让四海首富的霍家家主提出催婚的话,可见她心中对自家那个侄女算得上满意。既是满意,苏篱顶着张笑脸,急忙起身,言行举止身为殷勤。

“亲家母,请上座。”

长姐为母,师姐也是姐。

苏薛两家的婚事定下了这些年,历经几番波折终于要张罗起来,苏篱哪还敢对薛翎的女儿生出不满?阿玙和薛家女,两个人一颗心,一条命,早点把人迎进府,阿玙欢喜,他也欢喜。

“亲家母有想法,尽管提。苏某定当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想到唯一的侄女要娶妻,有了一生相伴之人,他忍不住鼻酸。

“是有些想法……”霍曲仪神色凉凉,“摊开说罢。”

……

苏玙在砌玉山庄盘桓几日,阮礼作主将人送进小师妹的闺房。

天光破晓,陷在高床软枕的人慢慢睁开眼,睡眼惺忪,眼角残存点点湿气,睫毛长而浓密,脸颊红晕,脖颈之下微微敞露的肌肤,白皙如玉,好一幅美人初醒图。

鼻尖萦绕温柔花香,苏玙翻身裹紧锦被头埋在枕被深吸一口余香,香味缠绵浸入骨髓,相思顿起,她悄悄红了温软的耳垂。

躺在心上人床榻思之念之辗转反侧,实在过于暧.昧。清醒片刻,她掀被下榻,着好衣衫往庭院习武。

白来的内力还需要不懈的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师父既然传功于她,苏玙只能接稳了,不负所望。

大清早,阮礼坐在竹椅看未来妹婿打拳,边看边点评,“不错不错,腰力很好嘛。耐性也足,后劲大。”

换回以前的苏玙,保不齐就要调笑回去,奈何身份有别,这位虽说不正经,是个妥妥的老流氓,苏玙还不能失礼,一套拳打完,她额头渗汗,抽出帕子慢悠悠擦拭,笑道:“年轻嘛。师姐可有兴趣习武?”

“习武?不不不,那是粗人干的事。”

“……”

“欸?妹婿,师姐不是在说你。你看你,身段秀气,相貌出众,打起拳来更是姿态潇洒,从容优雅,嗯,好看!”

苏玙浅笑,“师姐谬赞了。”

“客气什么?”阮礼一拍大腿,“走了,妹婿,师姐带你去玩。”

玩?若论玩,谁赶得上苏玙会玩?只是她好久没玩过了。乍被拉去捣弄精巧机关兽,还有些不适应。

阮礼斜眼看她,“妹婿,能行么?这东西坏了,不然咱们就不要了,霍家主坐拥四海财富,不会如此小气的。”

这和小气有什么关系?苏玙聚精会神地捣腾“内脏”被毁的机关兽,“师姐喊我一声妹婿,这东西说什么子璧也要修好的。”

灵渺的娘家人,这么矜贵的身份,她哪能不认真对待?

“哦,好,那你修罢。”阮礼守在一旁默默看她半刻,只觉小妹婿脑子灵活,手指也是真巧。

手巧好啊。她眼里晕着坏笑,“妹婿,师姐送你的香,你可用了?”

百忙之中苏玙抬起头,“未曾。还没问过师姐,那香是做何用的?”

“延年益寿,补——”

“补什么?”

“咳咳。”阮礼故作端庄,“补.精固元。”

“……”这是拐着弯说她不行呢?苏玙委屈,但苏玙不说,她埋头继续修理一人高的机关兽,末了回道:“谢谢师姐。”

迭香院明净宽敞,清幽蛮有雅趣,风吹梅梢垂落朵朵梅花,落在衣衫点缀开斑驳花色。几步外,趴在窝里的奶豹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东瞅瞅,西看看,偶尔发出稚弱的“嗷呜”,宣告它的存在。

匆忙交叠的脚步声纷至沓来,苏玙蓦地一阵心悸,还没等她准备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阿玙!”

“吧嗒”一声,力道失控,修好的零件毁于指尖。苏玙顾不得可惜,转身回眸!

“真的是你?阿玙!”

少女雀跃跑来,风吹动她柔软长发,吹动她如水波荡漾的衣摆,她的眼里有光,笑容明媚盛放,欢欣鼓舞欢腾依赖地投入心上人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