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页)

燃香未灭,下了决斗台,便是输。

她稀奇地没给少女一个眼神,从台上下来站在苏玙右侧。

决斗台前有一座历史悠久的白玉碑,名为解怨碑,上台者,于碑前解兵刃交由老者查看,确认兵刃没有抹毒,方可进行比试。

至于解不开的仇怨,只能用生死来消解,这也是决斗台为何被称为法外之地的由来。

弯刀与长剑同时交到老者手中,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握刀剑露出感慨神色:“刀剑本为同材,如今却要相争,人心啊……总要经点波澜才晓得何为贵。”

四目相对,苏玙与宁晞纷纷移开眼:何止是同材呢?

宁晞绝大多数佩戴的长剑,是十三岁那年苏玙亲手为她铸造,至于她手里的弯刀,则是宁晞耗费半年送给她的生辰礼。

互铸兵器,作为友情长存的见证,其中更有性命交托之意。

是什么时候走到这般田地?想到这,苏玙心绪难平。

她对宁晞生怨,宁晞何尝没有对她生怨?她怨她霸道独断,她怨她不念旧情,彼此隐忍的两人借着一件忍不得的事爆发,并肩走上决斗台。

铜锣声敲响,老人倚靠在竹椅闭目养神。

“请。”

刀剑出鞘,剑尖自下而上斜撩出一道寒芒,苏玙手持弯刀倒退一步。

三招用尽,一步退,步步退,退到第三步,苏玙化守为攻,两个强势的人各不相让,刀光剑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宁晞乃将军府习武最勤奋的人,勤能补拙,就连宁昼都不是长姐对手。距离最近的比试是在半年前,半年前姐弟切磋,宁昼在她剑下走了不到三回合。

半年后的今日,她更甚以往,剑势之强用所向披靡来形容都不为过。

苏玙悬在腰间的流苏带子被剑风削断,宁晞横眉剑指,围观的人们紧张地大气不敢喘:上来就这么刺激,不愧是宁大小姐。

看不到场上的比试,灵渺只能靠阿芝口述,然而阿芝口述太慢了,而台上两人的招式太快了,快到眨眼之间刀风带走了宁晞鬓边的三两根长发。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她们是朋友,当下是对手。

长发落地,宁晞握剑的手微颤,她眼睛泛红,似是在质问,又像在乞求,苏玙被她看得心肠一软,刀势顿弱。也是在此时,长剑划破了她衣袖。

“你——”

宁晞沉声道:“我不会再留手了。”

“是了,我怎么忘了,这是在比试。”苏玙忍着火气将弯刀换到左手,宁昼看得忧心忡忡,比起右手,阿玙左手持刀更厉害。

一刀劈得高台砖瓦崩碎,围观人等吓得连番倒退,阿芝护着主子退到安全位置,这一刻,苏玙正式从纨绔变作刀客。她的眼神变了。

也是在此时,被逼到绝境的宁晞如冰如火的剑意彻底迸发,宁家剑法最后一式从她手上使出来,带着一股不受控的威势朝苏玙攻去!

宁昼慌了神:“阿、阿姐!不可!”

刀剑相撞,强大的内力撞击,弯刀瞬息断裂成两截,宁晞脸色剧变,心生悔意,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控制不住剑势攻来时,苏玙掀唇冷笑:“宁晞!你太过分了!”

对于刀客而言,刀断无异于头断,更别说宁晞亲手毁了苏玙这些年最爱的一件生辰礼,她空手夺白刃,在一片惊呼声中握紧长剑!

长剑崩碎。

老人眼皮一跳,半睡半醒里说着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话:“了不起……”

了不起的女纨绔一身肃杀,发带在强劲的内力催折下断开,长发披散,佳人孑然独立,鲜血顺着掌心脉络滴落,一滴,两滴,苏玙面无表情。

几步之外的宁晞痛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短剑,一口瘀血从唇边漫开,她垂了眸:“刀剑已断,我不认输。”

话音刚落,苏玙攥拳一声不吭朝她打去!

比过了兵器上的功夫,又比拳脚,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打得伤痕累累,打到太阳东升西落,暮色昏昏。

围观的人眼里露出疲惫,台上两人越战越勇。光着脚丫手牵手笑着闹着长大的朋友,各执己见,谁也不肯让步。看得人心有戚戚。

“宁晞,我问你,服不服?”

“不服!”

一个靠勤奋走到今天,一个靠天赋进步神速,今日上决斗台,苏玙所求不过三字:打醒她!

她们是朋友,宁晞究竟懂不懂朋友的相处之道,她不想和她做恋人,她不想坏了多年交情。她要打她,要狠狠打她。哪怕胳膊抬不起来,她也要打下去!

他从未见过这样认真强势的苏玙,也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阿姐。今日见了,才知她们有多强,有多强,在一起就有多不合适。阿玙喜欢的,是台下那个捧碗抱着莲子羹喝的小姑娘。

“不能再打了。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他走到少女身前,恳求道:“薛姑娘,你告诉阿玙,让她停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