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啊,这……”心尖猝然被烫了下,苏玙揉了揉发痒发麻的耳朵,吞吞吐吐:“你、你别这样。”

看不到她的模样,少女脑海渐渐幻想出未婚妻窘迫的神态,破涕而笑,泪挂在睫毛,笑声也浅浅的:“我哪样?”

漾着这个年纪最无害的甜美,真是娇嗔地厉害呀。苏玙心想:你哪样?你哪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内室忽静,问出去的话没有得到回复,感受到胶着在脸上的视线,膝盖的疼痛像是腾云驾雾飞走。

薛灵渺仔细回想刚才的表现,脸颊噌得浮现两朵可爱的红云:她刚才,她刚才是对阿玙撒娇了吗?

羞意化作一只猫爪子不安分地挠在心坎,免得胆怯退缩,她身子微歪,以便阿玙手落下来能摸到她的头,自以为小动作做得隐蔽极了。

苏玙怔然盯着她发顶,慢慢缩回不知何时伸出的手,别开脸,声音和瘦削的脊背一般僵硬:“你好好说话。”

这分明不是她想听到的。薛灵渺眼里泪水越积越多:“我有好好说话呀,只对你这样也不行吗?”

她自卑敏感的情绪被勾起来,想用头轻蹭未婚妻的掌心都因目盲的缘故无法做到,她嗓音微哑,一半发疼,一半发慌:“阿玙,你嫌弃我。”

“啊?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苏玙连番和她摆手。

意识到小姑娘看不见,她沮丧地拍了拍脑门,话到嘴边,眉眼不经意多了分春风化雨的温柔:“灵渺,你和我从小到大认识的女孩子太不一样了。”

一声抽噎,裹着浓浓的失落:“是,我知道,我眼睛看不见。”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苏玙咬咬牙:“我的意思是,你好乖。”

“乖?”少女泪眼朦胧,为了跟上未婚妻的思路,脑筋转得飞快:“所以阿玙是在害羞吗?”很巧,我也在害羞呀。

“不要胡说。”苏玙耳尖泛红,继续凶她:“膝盖不疼了?”

不说还好,一说少女眼泪掉下来:“疼。你再喊喊我的名字。”

“喊你名字做什么?”

“你不肯摸我头,连我名字也不愿喊吗?”

苏玙简直怕了她,退一万步来讲,她真得好麻烦啊!一个名字而已,不懂她哪来的坚持。她动了动嘴唇:“灵渺。”

薛灵渺唇角微弯:“好像没那么疼了。”

啧,这个小麻烦精,怎么这么会哄人?苏玙起身:“我扶你回床沿坐着,你老实等我回来。”

“好。那阿玙要早点回来。”

“出门拐个弯的距离,丢不了。”苏玙扯了扯唇角,小心翼翼挽着她。

“阿玙真的不嫌弃我吗?现在不嫌弃,以后也不会嫌弃吗?”

少女有着百灵鸟的灵动美好,哭的时候能把人心哭碎了,笑起来甜得发暖,一看就知道是娇养长大的。

思及她一路走来的不易,苏玙烦躁道:“别吵。”

胳膊被她挽着,薛灵渺半边身子的重量倚在她身上:“阿玙没拒绝,我就当你默认了。”

“……”太可怕了,你究竟默认什么了?苏玙最后逃也似的出了小姑娘闺房。

等她调整好状态拿着一管药膏推门进来,少女倚在床榻睡了过去。睡颜天真美好,她放轻脚步走上前来,舍不得把人吵醒。

苏玙是个纨绔,少时苏家鼎盛她身边少不了漂亮的女孩子围着,有人爱男色,有人贪女色,她却只懂得玩。干干净净像欣赏一朵花似的欣赏美人,从没和谁近到这地步。

屏住呼吸,单薄的裤腿被她一点点卷起,肌肤胜雪,膝盖处渗出很深的淤青,怜惜地叹了口气,指尖轻点在伤口,少女疼得从浅眠里哼出声,继而警铃大作身子绷紧:“谁!可是阿玙?”

如一根被随意拨弄的琴弦,颤抖着回荡余音。又把人吓到了,苏玙头疼道:“上药呢,别动。”

知道是她,薛灵渺躺在那缓缓放松了身心,小腿暴露在空中,隐秘的羞涩如水波蔓延,她嗔怪道:“你回来的好晚。”

这话苏玙没法接,总不能说站在门外故意不进来吧。

她没个解释,少女也不恼,药膏涂抹在膝盖,她吃疼地缩了缩腿,被一只手强行按住,苏玙眸光透露着不满:“怎么这么不经夸?”

盲眼小姑娘抿了唇,晶莹的泪在眼眶闪烁,因着忍疼,小脸映出两分苍白:“那我不动了,阿玙你别气。”

“我没生气。”

“是吗?可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凶。”

被她接二连三说凶,苏玙陷入短暂的反思:有那么凶吗?

她不欲继续这个话题,省得小姑娘再说出什么让她难以招架的话。平生第一次遇见这么娇柔的小祖宗,她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你到底怎么从江南走来的?”

“被不同的好心人领来的。”说到这,薛灵渺用很真挚的口吻赞叹了景国的风土人情、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