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2/3页)

“你、你,你!”李道仙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糜荏,话都没讲完就被气得七窍生烟,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没缓过来豁然厥了过去。

殿中旁观的众人:“……”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出悲剧发生,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直以来,糜荏给众人的印象便是一个温柔有礼、风度翩翩的君子,何时见过他动手打人过?

……等一下。他是没动手打过人,但他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在大殿中杀过夏恽。

张让等人想到当时殿中茨木的鲜血,登时头皮发麻,一点都不敢再说什么。

一时之间,殿中只余令人窒息的沉默。

刘宏瞧着被气晕在地的李道仙,又看看满面冷漠的糜荏,莫名心虚:“……哎,糜爱卿何必如此生气呢,朕也就只是将你唤来问一问啊……”

糜荏便回首躬身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若是不愿相信微臣,那便拿走微臣这满身荣耀吧!”

他说着,竟果断辞去国师与都尉之位。而后从容取下头顶官帽,脱去国师官服叠好放在一旁,只着一袭洁白里衣。

接着毫不留恋,翩然离去。

这些人嫉妒陷害是真的,但他逐渐功高震主也是真的。他先前就在思考如何在刘宏发难时全身而退,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

张让:……

他看着官帽与官服,双目赤红。他完全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他在被打成邪崇时用过的手段!

好一个糜荏,好一个不要脸的贱人!

刘宏呆住了,怔怔瞧着糜荏脱下的官服与官帽。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明明是把人叫来责问他在民间声望,怎么没说两句话,他的糜爱卿说辞官就辞官了?

也就没有命人拦下糜荏。

走出殿门之前,糜荏脚步微顿。

他转过身来对刘宏一拜道:“陛下,草民既已辞官,接下来的这一番肺腑之言便绝无私心。您若是愿意相信,那便听一听;若是不愿相信,那便直接无视罢。”

“您身边的这三名妖道居心叵测,所谓的‘灵药’正是五石散,此药或对您的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您且听微臣一言,莫要再吸食五石散了!”

语罢,转身离去。

他很快回到天师监,换上自己的衣物准备离开皇宫。而这个时候刘宏已回过神来,令宫中侍卫全部前来阻拦糜荏,不准他出宫。

糜荏被侍卫团团包围,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拔出离他最近的那名侍卫的佩刀,横在脖子上冷笑一声“谁敢拦我”,便在众人面面相觑中扬长而去。

他径直出了宫门,回到糜府,闭门称病不见任何宫中来人。

气得刘宏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他的糜爱卿向来温柔,今日会将这事做的如此决绝,一定是被他冤枉后伤透了心,彻底自暴自弃了。便将张让与蹇硕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每日都派人前去当说客,要他回宫继续当国师。

他也想过自己亲自出宫去把人接回来,但张让几人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出宫去,哪里还希望他回来?好说歹说地总算劝住了天子,没让他亲自去。

他们根本不相信姓糜的真的愿意放弃国师之位,一定是在等陛下亲自去挽回他。呵,等着吧,有他们在,这辈子可别想回宫来!

几人却不知,他们的阻拦正和糜荏之意。

现在回去是为中策。刘宏是会满意他的识相,过些日子却会慢慢记起自己失了颜面,从而不悦记恨。

再等过些时日吧。等那三名妖道因吸食过量的五石散而亡,刘宏脑中就只会记得他的好,彻底忘却对他的怀疑。

他胸中有决断,这段时间便窝在府中养花弄草,考校自家小妹与赵云的学业,满身气度雍容悠闲。

看的麾下门客心中大定。

在此事发生之初,骤然听闻糜荏被陛下罢免时,众人不惊慌是不可能的。心中到底存着对主公的信任,沉着气没有做出过激之事,而是等到休沐日才来糜府询问。

等见到糜荏,谣言不攻自破。

至于朝中官吏,这会见就连天子最宠爱的糜国师都被罢免了,大多心中顿生绝望之情,只能垂头丧气地各自回家去凑“修宫钱”了。

百官的反应都在糜荏意料之中。

他已经告诉过他们不必急着交修宫钱,如今这些人不听他的他也管不了。反正他辞官中,谁也打扰不到他。

糜荏沉吟片刻,将手中温茶一饮而尽。

天色向晚,他送别所有门客。正要回去书房中看书,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子苏!”

糜荏豁然回头,这才看见有人身骑一匹高头大马,从街道另一头狂奔而来。

这人只着一袭湛蓝色的骑装,外头披着件白色大麾,隐约可见大氅上头的绒毛。似是急于奔波,他头顶的发髻散了,用以绾发的玉簪也遗失在了半途,他却舍不得浪费时间勒马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