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册 第9章(第4/10页)

后来,宋嘉言闹得沸沸扬扬,宋嘉诺虽然有些担心宋嘉语,不过,宋嘉言能荣登后位,对于整个宋家,并非没有好处。

宋嘉让是嫡长子,将来袭爵,外戚之爵不宜参政担任要职。宋嘉诺有才干,又是嫡次子,将来分家,他照样能在朝中打拼。只要兄弟团结,有宋荣这样的父亲,宋嘉诺的前程是稳稳当当的。甚至,宋嘉言在朝中也需要一个兄弟倚仗,只要他足够出息,宋嘉言对宋嘉语总会留三分面子情。宋家,依旧会蒸蒸日上。

多年夫妻,又有了宋嘉语宋嘉诺这一双儿女,宋荣也不愿小纪氏受折磨,直接命人端来鸩酒,灌下去了事。

小纪氏趴伏于地上,慢慢地蹭到宋荣跟前,一双枯瘦的手紧紧地拽住宋荣的袍角,气息渐浅,张张嘴,微声道:“当初,我实不该……不该对着老爷隔窗一笑……”

一声叹息之后,皱纹横生、年华已逝的妇人眼角滚出一滴浊泪,小纪氏抽搐两下,就此死去。

小纪氏死后未能葬入宋家祖坟,宋嘉诺得到宋荣允许,一把火将小纪氏的尸身烧去,择一山清水秀的地界儿,立了个无名碑,安葬了小纪氏。

小纪氏死了,堂堂子爵夫人,自然要有个说道儿。宋荣直接给小纪氏报了个病亡,因立后诏书已下,卑不动尊,宋家并未大肆举丧。反正,不论如何风言风语,宋家给出的官方解释就是这般——病故。

宋荣并未将小纪氏之事外泄,不独为了宋家的体面,亦是为了宋嘉诺。

宋荣道:“人这一世,难免有些坎坷。十年之后再回头,总会释然。自己的人生,别人半点儿都替不得。就是我,自诩一世聪明,事事竭心尽力,如今你们兄弟姐妹几个,走的走、伤的伤,我已经竭尽全力,也只得如此了。作为父亲,我也只有这么大的本事,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宋荣并不是神仙,他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将小纪氏关到庄子上,宋荣实未料到小纪氏还能生出这些事端。

宋嘉诺眼睛微涩:“大哥的事,都是我的错。”若是宋嘉让纯粹是被方家人算计,这没的话说,宋嘉诺也不会饶了方家。但,宋嘉让是被小纪氏算计至此。

宋嘉让宋嘉言都属于心胸宽阔的人,对宋嘉诺尽心尽力,从没有亏待过他。宋嘉诺并非冷血动物,但,愈是如此,宋嘉诺心中的滋味儿越发难挨。

宋嘉诺面色苍白而憔悴,终于道:“父亲,我想出去走走。”

宋荣叹:“随你吧。你已经长大了。不论你们去了哪儿,我依旧在这里。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似乎只是一夕之间,家中儿女尽数离散。偌大的侍郎府,只余宋荣一人。

再如何艰难,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宋荣并未再娶,直接将杜月娘扶正,带着杜月娘去西山别院看望宋嘉言。宋嘉言身子已经稳定许多,宋荣将家里的事大致与宋嘉言说了一遍。望着宋荣鬓间新生的几缕白发,宋嘉言叹:“这样也好。”

小纪氏不死,她是绝不会罢休的。

宋嘉诺走了也好,她实在没有那样的宽广心胸来包容一个宋嘉诺了。不论宋嘉诺是不是无辜,宋嘉让走了,爵位,她绝不会看着让其落到宋嘉诺头上!

或许,人生之中无可避免地会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本身没有任何错处,但你会由衷希望,若你的生命中没有他们,应该会更加的美好。

如今,宋嘉诺就是这样的存在。

宋嘉言并非不了解宋嘉诺,宋嘉诺与小纪氏、宋嘉语是不一样的。宋家兄弟自五岁就被移至前院,由宋荣亲自教养长大。宋嘉让偏武,宋嘉诺好文,脾气秉性都与宋荣肖似。宋嘉诺即便想夺爵,也不会用这样不入流的粗糙法子。

但,宋嘉言实在不想再见到宋嘉诺。说她迁怒也好,心胸有限也罢,她实在不是圣人。

宋嘉言道:“爹爹也要保重身体。”

宋荣眼神如昨,温声道:“放心吧,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击垮我。”心疼、痛苦,这两样,无人能够避免。即便强悍如宋荣,也只能抓住能抓住的东西。若什么都抓不住留不住,只要尽力,也够了。

坐在软椅中,宋嘉言望着园中花木,轻轻地叹了口气。

许多人用权势改变了她的人生,让她无路可走。李睿希望她诈死脱身,与他远走天边。先不说她能不能走得掉,可是如果她走了,宋嘉让怎么办?

宋嘉语已经在宫中诞下皇子,只要这个孩子稳稳妥妥地活到成年,对于宋嘉让就是不得了的威胁。

至于宋嘉诺与宋嘉让的兄弟之情……利益面前,父子反目成仇都是常事,何况异母兄弟?她又怎么会将宋嘉让的安危寄于宋嘉诺的良心?

再说宋荣,再强悍的男人都会有老去的一日。何况,宋荣最擅长的是依势而为,两个儿子,都是他的儿子。对于一个父亲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