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启程(第3/7页)

阮奕伸手揽她在怀中。

她亦靠在他怀里。

一直以来,她都在刻意规避赵家的事,父亲的事,但并非在她心中没有准则。

赵则之的一句话,是搅乱了她心中的平静,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若是娘亲还在,她出嫁回门自然不是眼下光景。她有些莫名想念起娘亲,尤其,在这个时候。

她就靠在阮奕肩膀上,阮奕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她似是开了话匣子一般,继续道,“很小的时候,我还会想,我爹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到后来,慢慢长大,也慢慢也想通了,没有什么苦衷……即便他会哭着唤我娘的名字,许是愧疚,也许是……忽然想起了早前身边的旧人……”

有一刻,阮奕心中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但临到出声的时候,又咽回了喉间,想起了早前宴叔叔的告诫,也想起了上一世的时候,有人借着前朝遗孤的身份兴风作浪。

有些话,只能在宴叔叔觉得合适的时候,亲自同她说起。

阮奕揽紧她,柔声道,“阿玉,都是过去的事了……”

旁的,他不能说,也不好说。

当年宴叔叔同安平如何,赵江鹤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他都不知晓,亦没有立场评断是非。

他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与她遮风挡雨。

护她鬓角无霜。

赵锦诺叹道,“我知道过去了,但有时候真的想不通,他究竟是待我好,还是待我不好?是,全天下的爹娘哪有对自己子女不好的,但他当初怎么那么狠心,我娘病死的时候,他都未让开棺,让我见娘亲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阮奕诧异。

赵锦诺淡声道,“我娘亲病逝,入殓,下葬,宋妈妈本是想让我最后看一样娘亲的,但是爹说我当时哭得太厉害,怕吓倒我,就一直拦着,没让我看娘亲一眼。就是宋妈妈说,她抱着我看,爹都没让。我时常想,若是那时候我看了一眼娘亲,我是否就不会忘了娘亲的模样,就一直清楚记在心中了……”

阮奕面色如常,心中却是骇然。

经历了两世,阮奕只觉整件事情的始末越发得奇怪。

且不说赵江鹤与安平的关系如何,若是赵江鹤到眼下还在缅怀安平,不应当会如此待锦诺,将锦诺一人放在庄子上十余年,不管不顾。

而方才锦诺是说,她并未见到安平最后一面。

什么小孩子会怕,在苍月的习俗里,送别娘亲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见上最后一面。

赵江鹤心中究竟在害怕什么,不敢让锦诺见安平?

害怕……

想到这个词语,阮奕微微怔了怔,害怕……赵江鹤有害怕的事情,所以没让锦诺见安平。而后的十余年里,赵江鹤也一直睁一只闭一只眼,仍由王氏将赵锦诺放在庄子上,可是……也以为赵江鹤心中有害怕的事情,就像早前没让锦诺见安平最后一面一样?

这其中实在太古怪。

前一世的时候,赵锦诺并未同他说起过这些,他也从未有过,将许多事情的始末窜在一处想过。

而眼下,阮奕忽然眸间全然僵住。

脸色都一片煞白。

若是……他也不是为何要回如此想……但若是安平是赵江鹤害死的……

阮奕心底砰砰跳着,全然无法平静。

他早前也好,宴叔叔早前也好,都认为安平是病死的,但若安平是赵江鹤害死的,便全然解释得通了。

当然,这些都无端猜测,在没有求证之前,没有任何意义。

但若是这些猜测属实,他甚至在想,赵江鹤可是也知晓了宴叔叔和锦诺的关系,甚至是安平的身份?

在上一世的时候,赵江鹤在乱世也步步平稳,但阮家也好,宴叔叔也好,甚是都同如人被人涉及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陷入各种牵连之中,若非熟悉的人……

阮奕越发觉得细思极恐。

甚至,他攥紧掌心,眸间忽得黯沉如落进深渊冰窖,上一世锦诺过世,是发生在前朝遗孤一事平息之后的那一年里,那时候赵江鹤在朝中一步一步走得日益平顺,也是在那一年刚擢升左相之位。

那时候的东宫身边可信赖的人很少,大凡些许怀疑的人,东宫都不会用。

上一世他清醒后,也处处都在帮衬赵江鹤,甚至在东宫因苏运良一事对赵江鹤生疑的时候,还是他一力担保,但若赵江鹤真是个城府如此深的人,苏运良一事未必同赵江鹤没有关系。

在任何一段时间里,赵江鹤的每一件事情都似是置身事外。

但每一段权力的更迭,赵江鹤在朝堂上都更进一步。

一个如此滴水不漏的人,若是后来知晓了安平的身份,锦诺的身份,为了保住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阮奕脸色一片惨白,揽紧怀中之人的手都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