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臣妾、臣妾这就去。”于心然急匆匆地下床,狼狈地去衣柜里翻找衣裳。

......皇帝就不能收敛些吗?御医进来该怎么想啊。况且门外有宫女,他去吩咐一声也方便,偏偏要折磨她,于心然一边腹诽一边穿戴,收拾端庄之后才乖乖去门口传唤宫人。

在门口守夜的宫人得到吩咐后立即跑去偏殿,不知道为何好好睡觉都伤口都能裂开,也许是贵妃娘娘睡觉的时候碰到皇上的肩膀了?

清晨待皇帝走后,小琴进到寝殿里来语重心长道,“娘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令皇上箭伤复发,若是他追究起来,可是大罪!”

于心然趴在床榻上,薄被只盖到腰际,整个人蔫蔫的没有精神,她也不想的啊,有口难言就差捶床了,可是为什么每次皇后和淑妃斗法,伤及却是她这样一个无辜闲人,她只是想隔岸观个火啊......

深秋,阴雨绵绵,皇城里的雨也比宫墙外头愈加冰冷刺骨。一连好几日,天子身受重伤,朝堂上下震荡,淑妃之父联合其他文臣,不遗余力地议皇后兄长华长明之罪,如此一来后宫亦被搅得不得安宁。

于私,华长明是皇帝的内弟,他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这件事尽可大事化小。可于公,损害龙体是泼天大罪,认真议罪下来整个荣国公府都会被牵连进去。不过于心然也就看看戏罢了,这与她是没有丝毫关系。

这日下午,屋外秋雨不断,她着一身粉嫩宫装坐在寝殿二楼的长廊下倚栏观雨。

手边宫婢们煮着茶,茶香四溢,掌心揣着江南进贡来的蜜柑。本该惬意的下午却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搅乱了。

“主子,前庭消息传来说大理寺已经定了华大人的罪。”小琴匆匆忙忙上楼来禀报。

于心然手腕撑着头,坐得毫无规矩,懒懒嗯了一声后继续掰了一瓣蜜柑进嘴里,真甜。

“娘娘,你听没听奴婢同你说话?”

“听见了。”皇帝前几日便已经透露说不会放过皇后的兄长,所以这桩在别人看来天大的事,在她看来也不过尔尔。

“皇后月华殿已经乱成了一团。”小琴又接着道。

哦,这又与她何干,于心然换了个姿势继续观雨,顺便思考晚上让小厨房做些什么好吃的。

小琴见她如此,屏退左右伺候的宫婢,“侯爷传话来,让您务必向皇上进言饶了华大人死罪。”

此时于心然才抬眸,若华长明死了,那真是伤了华家根基,皇后这般锱铢必较的性格,哪能善罢甘休,后宫免不了一场风雨,她还想绕道走避开呢,父亲竟然不顾她的安危宠辱,命她此时去相劝进言。在皇帝面前,到时候别说皇后的兄长没救下来,说不定连她都小命不保,黄泉路上走在华长明前头。

“娘娘,您在听奴婢说话吗?”小琴又道。

“听着呢。”于心然又转而看向廊外的一片深秋烟雨,冰凉渗入骨髓。

于心然进宫两年,自己并无根基势力,里外还是要仰仗家里,明面上当然不会违抗什么。傍晚雨停她就去皇帝真正的寝宫灵兮殿了。

皇帝不喜别的宫人们进宫殿的内室,也几乎不在此处招宫妃侍寝,更没有让她在这过过夜,两年来她很少来这儿。

小琴被拦在了外头,于心然第一次觉着进灵兮殿是这般轻松。

同在御书房不同,皇帝褪下了龙袍正在临摹字帖,桌案上焚着香炉。果然,这般的阴雨绵绵的天气,尊贵如皇帝也只是在自己一方天地内懒散着。

灵兮殿里的装饰比起皇城里任何一座宫殿更加奢华,阴雨天气令殿内的珍贵摆设失去了耀眼光辉,却平添了几分暗淡与神秘。

于心然行礼后将点心放下,皇帝依旧自顾自地练着字,不像是要搭理她的样子。她便闲散地踱步于紫檀木架子前,观赏着琳琅满目的珍宝。

“朕未见过爱妃的字。”皇帝随意道了一声。

她自小读书写字都是生身母亲教的,母亲识字不多,她也是如此,所以也欣赏不来所谓的字帖名画,说到底只是个庶女,别说皇后和淑妃,就连位分再低一些的嫔妃她也比不过。

“臣妾字丑。”

话音刚落,皇帝捉她到桌案前,将手中的玉管笔交到她手里,握住了她的手腕。面前一副才临摹到一半字,再往上看,发黄的纸张上写着的是......兰亭序

既然到了他手里,那必定是真迹。

身后,皇帝的气息萦绕到她颈窝处,暖且暧昧得发痒,不是她们最亲近的姿势,但这种若有似无的感觉令于心然脸上却渐渐染了红晕。

他认真要她写字,于心然只得遵从,写完后又立即将笔搁到一边。

“唔,真的挺丑的。”皇帝一本正经道,将这一张纸掀起放到一边,又换了另外一张,嘴上这么说着倒也是没有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