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2页)

女孩子围着白色的绒毛围巾,剔透精致,她把雪球扔向沈宴,笑得眉眼弯弯,极其动人:“沈宴!接球!”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活泼时刻。

沈宴任她的雪球打在自己身上,她的力道不大,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沈宴嘴上一边嘲讽她:“幼稚。”

一边往她旁边走,然后趁她不注意时,他一把将碎雪扬在她脸上,看着她闭着眼被他的雪打得措手不及。

阮知微鼻子都冻红了,她皱着鼻子看他。

沈宴则弯唇笑得很痞:“凉吗?”

“凉……”还没等阮知微说完,沈宴就将她揽进了怀里,他常年体热,手也是热的,然后,他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给她暖脸。

她的脸小,沈宴的大手覆在她脸上,刚好能罩完整,温热的暖意从他的手掌上传过来,阮知微的脸有些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够、够了吧……”

“不够,”沈宴桃花眼里泛着笑意:“你脸还冻得很红。”

“不是冻得,热的……”阮知微小声解释。

“这样啊……”沈宴的尾音里带着揶揄的笑意:“那我接下来要做的,你的脸可能更红。”

说完,沈宴拉住阮知微的白色围巾,顺手往他这个方向一拽,将她拽至自己的身前,随后,他俯身,对准她的唇,吻了下去。

大雪纷纷扬扬,他们在这满天的雪花中,安静地接吻。

美好得像是一幅画一样。

洁白的雪落在他们的发丝上,他们仿佛在这雪天里——

白首与共。

记忆和现实的对比太苍凉,沈宴只是回忆着以前阮知微的言笑晏晏,都眼眶泛酸,舌尖发苦。

那时候白头的是他们两个人,而现在,只留沈宴一个人在雪中白头。

而阮知微,此时此刻,在别的男人的床上,睡得香甜。

一想到这里,沈宴喉间的腥甜再次涌了上来,满嘴都是浓重的血腥气。

他根本不在意那血腥气从何而来,也没有分出心神去思考这些,沈宴此时,唯一想做的事情是喝酒。

不是说喝酒解愁吗?要真他妈能解,他把命交待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这样总比他一个人孤单地活着,看阮知微和其他男人恩爱强。

只要一想到那种场景,沈宴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炼狱里滚过一遭了。

沈宴垂着眼,往四周看了下,他的目光无意间一瞥,看到街边有个二十四小时的自动贩卖机。

平日里开着豪车、喝天价红酒的公子哥儿,现在却也不再挑剔这些,沈宴走到自动贩卖机,用手机付钱,把自动贩卖机里所有的酒都买了。

然后,沈宴就坐在街边,单手开易拉罐,一瓶一瓶地喝着酒,他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喉结滚动,任酒水从唇边滚落。

无人的街边,覆着一层薄雪的长椅上,沈宴长腿交叉地坐在街边,以一种不要命的架势喝着酒。

他的发上落了一层雪花,依旧是惊艳到让人侧目的容颜,他的黑眸却黯淡地仿佛失去了所有光,上挑的桃花眼都带着一种花落一般的颓势,似乎是桃花瓣掉落的最后一刻,带着一种生命落幕的残破美感。

一瓶又一瓶……

他的身边,全是空了的易拉罐瓶。

胃里扭曲地疼着,疼了很久,甚至已然疼得没了知觉,沈宴有胃病,所以他轻易不喝酒,但是今天,他破例了。

明明嘴里好像喝的是酒,但沈宴恍惚间觉得,他喝的是血。

不然这酒,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味?

哦,沈宴垂下眼睑,望着他身边雪地上那些刺目的鲜红,迟钝地想,原来不是酒的味道,是他在呕血啊。

雪地上开满了妖娆鲜艳的血色花朵,不知是他什么时候吐的,可能刚才边喝酒边吐的吧,那些花朵开满了他的周围,繁茂又妖冶。

疼得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沈宴正抬着头,看着天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情绪到了极致,就会感受不到情绪,连感受疼痛都变得迟缓至极。

有雪花从天上落下来,天空是始终如一地深蓝色,一直没有泛白。

沈宴想,这个晚上的黑夜太漫长了。

漫长得好像天永远不会再亮起来一样。

——或者说,是他等不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