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责以大义(第2/3页)

“太子殿下,敢问东宫侍从只从监生中选,置天下寒窗苦读,百战科场的举人们于何地!”

正打算上马车的四皇子顿时为之一怔,随即就恼火地转身喝道:“首先,我不是太子三哥!其次,天下寒窗苦读,百战科场的又不仅仅是举人,还有童生,秀才!而最后,东宫侍从并非官途,甚至连东宫侍读,除开的确有功勋的陆高远,也都没有实际上的品级!”

四皇子这清亮的声音,把那个质问一下子压了过去,但只是须臾,人群就再次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他这话并没有能够让别人为之服气。

然而,还不等他再想出别的说辞,他面前这辆马车上,却传来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四弟,你退下。”

四皇子本来以为和上次自己一样,阿六肯定也把太子三哥给背回宫去了,万万没想到人竟然在眼前这辆他还没来得及登车的马车里!

他心里满满当当都是惊疑,可到底还是依照吩咐闭上了嘴,却很好奇三皇子会说些什么。

“刚刚有人问,东宫侍从只从国子监中选,置天下举人于何地?”

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之后,车中的三皇子就一字一句地说:“孤还记得,太祖皇帝那会儿,国子监除了贡监、捐监、例监,还常常收落榜的举人,甚至有考中进士却太过年少的,也常常被太祖皇帝亲自指派送到国子监读书,那时候的国子监,人人以跻身其中为荣。”

“却不像现在,监生名头式微,而听到监生才能为东宫侍从,有人就居然这般忿忿不平!”

面对这样针锋相对的反诘,刚刚那隐于人群中说话的人登时面上涨得通红。

再加上他这石破天惊一嚷嚷,发现四周围看他的人很不少,其中还有认得他的,一想到事后兴许会被针对,此人就不敢再贸贸然乱说话了。

而三皇子在举了当年的例子之后,却又沉声说道:“监生在国子监修业时间,各有不同,恩贡、因尊长死难国事而恩荫,以及乡试副榜取中而贡入国子监的,大多是六个月。而捐监者往往并不真正坐监修业,其他亦是时间各不相同。只有如县学府学例贡国子监,方才坐监三年。”

“但如今看来,恩贡等等出身的监生,坐监半年,却也不能实际上学到什么,因而孤打算禀明父皇,无论何等出身,要最终坐实这监生二字,都需要坐监三年。你若是想要早点以监生这出身赴吏部铨选,可以,一路升到率性堂,然后名列前茅,就可以出监了!”

“至于举人也想跻身东宫侍从,那就更简单了,乡试副榜尚且可以入监读书,那乡试正经桂榜出身的举人,又如何不能入监读书?只要你自信能在国子监中超越绝大多数人之上,那东宫大门自然为你敞开!”

“可是,如若你们明年金榜题名,考中进士,随即又在馆选之后留馆为庶吉士,庶吉士散馆之后,又因学问精深和锦绣文章被选为东宫讲读,成为孤的老师,难道这不比眼下这区区一个东宫侍读更光鲜吗?十年寒窗苦读,难道不应胸怀天下之志,怎能以区区侍读为念?”

优哉游哉隐在其他讲读身后,张寿微微眯着眼睛,心里对三皇子突然出现在外头这辆马车上倒是不太意外。

毕竟,这年头没有防弹轿车,但至少有防弓矢的马车,关键时刻门一关,除非你有非凡的力气,否则根本不可能打破防御,阿六没有把三皇子悄悄送出国子监,送上这辆马车,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否则难道还把三皇子直接背去北安门,然后靠两条腿走回慈庆宫去吗?

当然,就不知道是三皇子的主意,还是阿六自作主张。

然而,三皇子此时这样一番条理分明的话,那就非常难得了。突然成为太子,要面对非常沉重的课业,在这样的课业之余,不但要接受皇帝的教导,竟然还能挤出时间进行思考,可以说,哪怕是选择了三皇子的皇帝,在最初的时候都小看了那个小小的孩子。

当然他也是,想当初他怎么会想到,那个腼腆羞涩的孩子竟会如此蜕变?

不过,三皇子到底还小,就算表现太好,皇帝如果真的要疑忌这么一个太子的话,迟早还要五六年,因此他并不怎么担心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于是,眼看三皇子在说出那一番话后,人群中再也没人开口质疑,而四皇子也被拉上了马车去,他直到其他人都一一上车后,却审视了一番聚集起来的监生,这才上了最后一辆车。

可一坐稳,他就发现,和自己同车的竟然是召明书院岳山长。因为自家还有个出身召明书院的应试举人方青的关系,他和岳山长算是有一桩小小的过节。

只不过那已经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因此两人同僚数日,关系哪怕谈不上密切,却也相当和谐——但和谐的最大原因是,东宫讲读们都是分开讲学,他和岳山长平日里几乎就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