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5/7页)

她把手机交给方文姣,教她:“按这个绿色的接听,等一会儿就有人出来了。”

方文姣欲言又止地看着郁清棠上楼,背影消失在楼梯后。

外公沉下脸,道:“一见到她爸的电话就跑,父女俩弄得跟仇人似的。”

方文姣道:“再多给她点时间。”

外公叹气:“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看不到他们俩重归于好那天。”顿了顿,他又说起卫庭玉,“庭玉也是,大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呢,不知道先服个软,下次见到他,我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他!我——”

他越说越激动,方文姣伸手抚着他的心口,忙道:“先接电话。”

卫庭玉苍白病态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笑容温煦:“爸,妈,中秋快乐。”

聊到最后,方文姣讷讷道:“庭玉啊,你和默默……什么时候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卫庭玉耐心听完,却避而不答:“我会给她找个好归宿的,请爸妈放心。”

“三叔。”门外响起敲门声,“你在里面吗?”

卫庭玉对镜头道:“家里人催我了,下次再聊,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寄的月饼收到了吗?”

“收到了。”

“你和爸记得吃。”卫庭玉温和地叮嘱后,挂断了视频。

他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卫家孙辈排行第六的卫惊风,和郁清棠同年出生,只大几个月。他还有个双胞胎姐姐,二嫂生下龙凤胎的时候,郁辞的肚子刚显怀,她身材瘦弱,孕肚就显得格外地大。卫庭玉也曾畅想过会不会郁辞也怀了龙凤胎,虽然产检已经证明不可能,但他偶尔会和郁辞这样开玩笑。

他绞尽脑汁三个月,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叫卫清棠,男女通用。他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满足。

郁辞死在手术台的那天,他好像整个灵魂都被抽离干净,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卫庭玉生了一场大病,病中的很多记忆他都失去了,唯一能想起来的片段都是错乱无章的。

他好像是带过郁清棠的,在郁辞离世后,他想过要照顾好她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但……似乎失败了。后来听家里的佣人说,他那时的精神状况很不对劲,暴躁易怒,经常从宝宝房里传来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和大哭。

尤其听不得女儿哭,一哭他就会大声吼她,整座宅子都听得见。婴儿虽然听不懂,但是有本能的畏惧反应,渐渐地也不哭出声了,后来连哭都不哭了。

饿了不哭,身上脏了也不哭,只会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躺在摇篮里。

想起来了给她喂奶粉,没想起来就饿着,却也囫囵地活了下来。

但长久下去,这对父女迟早要有一个会先被折磨死。

大概一年多以后,卫家老爷子把最宠爱的三儿子接回了主宅,在眼皮子底下好生看顾,卫庭玉休养了半年,精神渐渐好起来。

郁清棠也被接了过来。

她就像嵌在卫庭玉心尖上的一根刺,拔不掉,时刻提醒他他的郁辞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也是卫庭玉治愈不了的病根。他只能放她在那,不去管不去问,让她远离自己的视线。

卫家老六卫惊风道:“三叔,大家都在等你下去呢,十二他们要红包,你准备好了吗?”

卫庭玉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扬了扬红包:“还有你的。”

卫惊风笑笑,道:“我就不用了,一把年纪不好意思,留到过年给七妹妹吧。”

卫庭玉没说话。

卫惊风同他一道下楼,步伐配合地放慢,问道:“我听说七妹妹毕业后回老家了,是在哪个城市?”

“泗城。”卫庭玉的嗓子有些低哑。

“好,我记下了,以后出差有机会路过泗城,我去看看七妹妹。”

“随你。”卫庭玉扶着楼梯扶手下楼。

卫庭玉把红包发下去,小辈在客厅玩闹,佣人走到卫庭玉身后,低声说了句话。

书房。

卫庭玉敲门进来,里面整齐地坐着他的三位兄弟。

卫庭玉是艺术家,不理俗务,从前现在都不管,他三位兄弟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找他,就只有一件事:商量郁清棠的婚事。

程家小姐托病已经快半年了,陷入僵局。

他们想给郁清棠重新谈一门婚事,卫庭玉咬死不松口,原因是其他人他信不过。

今天也不例外。

卫庭玉用手绢抵着唇,剧烈地咳嗽着,毫无血色的脸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行!只能是程家,我女儿的婚事……咳咳咳……我自己做主!”

送走卫庭玉,卫大伯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郁。

卫二伯笑容玩味,捉摸不透。

只有卫四叔隐约露出担忧神色。

卫大伯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道:“这个病鬼,之前也没把卫清棠当他女儿,现在装什么一心为她打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