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末下午,秦威航去蓝田郡看望钟竞,到的时候钟竞的妻子穆丹正走出别墅,她用肩膀顶开门,很费力地抱着一只很大的纸箱,抬头看见他,有些意外,笑着说:“来这么早啊?”

秦威航迅速将机车钥匙揣进牛仔外套的兜里,几步上前接过那只纸箱,穆丹拿给他时还说:“小心,挺重的。”

秦威航接了过来,对他而言并没有哪里重,很轻松就抱起了,回头问身高还不到自己肩膀的穆丹:“放哪儿?”

穆丹带他去了车库,车库里堆放着一些闲置的物品,秦威航看见了钟竞的攀岩装备,不发一语地将那只纸箱在角落放好。

穆丹还在喘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环顾着这个充当了半个仓库的车库,说:“都是一些用不着了的东西,但丢了又有点可惜。”

秦威航也就只是听着,像个年轻又沉默的保镖,努力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两个人走出去的时候,穆丹忽然“啊”了一声,秦威航停下来看她,穆丹的视线落在他胸口,说:“你衣服都蹭脏了。”

秦威航穿着一件牛仔夹克,却是很特别的短袖款,里面是一件白色长袖T恤,纸箱把他T恤的胸口蹭上了灰。穆丹盯着那层灰蹙起眉头,这孩子看着就像从海报里走出来的,弄脏他一丁点她都过意不去。

秦威航低头扫了眼胸口的脏污,抬手拍了拍,说:“没事。”

穆丹又指了指他手肘:“袖子上也有。”

秦威航抬起手臂去看手肘,穆丹就给他拍了拍,但拍不干净,便说:“你去洗手间擦一擦吧。”

秦威航说不用了,下次我穿黑色的衣服来。穆丹都被他说笑了,说:“也不用黑色,要不下次我给你一双袖套,我有一双粉色袖套,你也能试试你能不能驾驭这个颜色~”

她有意逗他,秦威航就很浅地笑了一下。

穆丹感觉秦威航在自己面前时总是放不开,连笑都是很收着的,就一直是那个犯了错的少年。

站在玄关,她看秦威航低头换鞋,还是不一样了,心想,初次见到秦威航时他才十五岁,身高不足一米八,还可以说是个美少年,现在真的太高大也太英俊了,尤其是看背影,仿佛换了个人。他长了一副极有威力的外表,却放着不用,她有时看着他,都难免老母亲心思泛滥,想问他到底喜欢哪种女生。

秦威航沉默地换好鞋走进来,对这个师母他总是有些无法面对的,穆丹并没有因为钟竞攀岩事故的事怪过他,每一次他想道歉,穆丹就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让他什么都无从说起。也许钟竞告诉了她真相,也许钟竞替他隐瞒了。

钟竞出事后还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他总觉得那都是装出来给他看的,但有一句话一定是真的,出院前一天,他去医院看钟竞,看见穆丹从病房出来,带着钟竞的衣物去清洗,她没有看见他,他也没有叫住她,自己推门进了病房,却见钟竞躺在病床上,就面朝着门的方向,眼圈红红的,看见进来的是他后才回过神,笑着对他叹了口气:“唉,我这辈子最不走运的可能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最走运的事大概就是认识小丹了。”说完他靠回枕头上,望了一会儿窗外,说,“这想法挺自私的吧?”

钟竞这样问他,他不知怎么回答。

钟竞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他很虚弱,那一拍轻飘飘的,然后说:“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要多为她付出,不要等以后没机会了,只能她为你付出,那太不公平了。”

在知道自己双腿不能再行走时钟竞都没有流过泪,却是在说这句话时,秦威航看见了他眼底的泪光。

他说:秦威航,等你遇到那个值得的人,你要疯狂地对她好。

说这句话时,他眼里也有一种疯狂,名字叫后悔。秦威航喉结滚了滚,不置可否,他觉得这一天离他太远了,值得的标准是什么,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可能终其一生都遇不到那样一个人。

钟竞的腿无法行走后,公司调他来了A市,穆丹跟着他辞退了工作搬来这边,起初没有助理的时候就是穆丹推着钟竞每天去公司,后来公司上了正轨,钟竞的一部分工作可以在家里完成了,穆丹才去了现在所属的剧团。他们没有小孩,应该也不大可能有了,虽然钟竞作为高管的年薪不低,并不需要穆丹去工作,但他还是想让穆丹去工作,找的理由是什么“天天在家对看,久了会腻,感情就不牢了”,穆丹说“我早就腻了,差这几天吗”,但她还是去剧团工作了,他们彼此都懂得彼此,嘴上说一套,心里想的是另一套,但偏偏对方就是不吃嘴上那一套,是能一眼洞穿心里那一套的人。

以前都是穆丹送钟竞去医院,秦威航来A大后基本就变成他开车带钟竞去复健了,就好像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