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十样花(正文完)(第2/4页)

房内水色帷帐四垂,黼黻纹饰花团锦簇,一路延伸至内室去,而大红的喜烛摆在北面桌上,墙上的喜字红艳欲滴,薄若幽立刻明白这是何处。

她惊了一跳,面上微红,“侯爷,这是——”

“这是你我往后所居之处,北面是梅园,西侧是水阁,东面便是书房,水阁已引了活水,夏日你不喜热,我们便可歇在水阁,冬日此处便是极好,东暖阁之后引了汤泉——”

什么歇在水阁,什么汤泉……

虽是婚期临近,可二人还未成婚,霍危楼一本正经说着这些,薄若幽心跳愈快,亦颇为羞窘,“侯爷带我来便是要看新院子?”

霍危楼少时从军,后来执掌直使司,东奔西走之时动辄风餐露宿,便是在侯府,也照着原来的建制过了多年,从不觉哪处不合意,可如今即将成婚,却生怕令她不自在,因此凿园大兴土木,生怕不妥帖不周全。

不过今日带她来,却不是为了这些,他带着她往暖阁去,“你随我来,是来。”

薄若幽跟着他走,没多时至暖阁,刚进门,便被眼前的琳琅满目惊呆了,这屋子里书案上,多宝阁上,案几上,处处摆着一看便非凡品的珍宝玩意儿。

南海的东珠,北海的珊瑚,雪白的狐裘,镶满宝石的饰物,甚至还有精巧的匕首和玉雕的弓,薄若幽愣了一瞬,蓦然想起他那日在马车里的话,他当真为她寻来了一堆宝贝。

薄若幽心有动容,又哭笑不得,“侯爷这是将往后的生辰礼一并寻来了?”

霍危楼摇头,“只是不知你喜欢什么。”

薄若幽和他一样,只会把喜好和心力用在应该用的地方,专注又执拗,对庞杂之事,却算得上清心寡欲。

她活的通透爽利,所求极少,她越是不求,霍危楼便越想给她,而过往的二十多年,他念着边关的将士,念着建和帝的江山,念着大周的百姓,却不曾为自己惦念过什么,他有累世的功勋,有万人之上的尊贵荣华,可举目四望,只他自己茕茕孑立,功勋荣华皆是寂寥。

如今却不同了,他有了想把天下最好的宝贝全赠予之人。

薄若幽纵然不是喜好金玉宝物之人,可这些珍宝玲珑剔透,精巧华美,便是看着,也皆是赏心悦目,更何况,这都是霍危楼的心意。

她走上前去,指尖一样一样的抚过,最终,拿起了那把玉雕的弓。

玉质虽硬,却易碎,这玉弓不能打仗杀人,却能讨女子欢心,薄若幽侧眸看了霍危楼一眼,心道铁木一般的武昭侯,可并非不懂。

弓弦比她想象中紧涩,她拉的费力,正无措间,身后贴上一道热意,霍危楼将她拥住,手把手的教她,看着弓弦在他掌中毫不费力的张满,薄若幽心头急跳,莫名的面颊生热。

她红着脸道:“我喜欢这把弓,侯爷教我箭术吧。”

道出此言时,薄若幽不曾想到,她十八岁的生辰,会在数箭脱靶的懊恼和霍危楼的朗笑声中落下帷幕。

她羞恼的被霍危楼抱在怀里的时候想——

这只是十八岁的生辰,往后还有不知多少个有霍危楼相伴的生辰,而那个她活不过十八岁的诅咒,早已在不知何时便被她抛去九霄云外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霍危楼陪着薄若幽去看了一趟灯市,十二年前的上元节是悲剧发生之时,今次薄若幽仍然心有余悸,可她不愿让自己因恐惧而怯懦,璀璨的华灯照不去十二年前的长夜,可只要一次一次的试,终有一日能将她心底的长夜照彻。

上元节后,吴襄去洛州,亲自将当年将受害者生辰八字告诉冯钦的稳婆带了回来,衙门和刑部开始过堂定案,连审五日,在正月二十六这天,定了冯钦的死罪。

冯钦在天牢被关了月余无光地牢,早已疯狂无状,当戴着枷锁从衙门出来游街之时,看到的每一张脸都被他当做了大罗金仙,他不停地跪拜,不住地祈祷,面上的虔诚不似穷凶恶极之徒,可百姓们不再信,直言他装疯卖傻想逃脱惩治。

冯钦杀妻害子,谋害幼童,加之欺上瞒下,勾结朝臣盗窃佛宝,数罪并罚,已无脱罪可能,腊月二十九,冯钦在宣武门前枭首示众。

时令入二月,梅英疏淡,东风日暖,又是一年春来早。

准备数月,临近跟前,程宅依旧忙的人仰马翻,外头嘈杂嬉闹,薄若幽闺房中反倒最为安宁,然而看着这分外郑重喜庆的场面,饶是她冷静沉稳,也生出些微的慌。

初一开始,侯府与程宅皆是客从如云,霍危楼不好与她私见,使得她更为紧张,因此几乎是在薄若幽的期盼之中,二月初三到了。

天青如碧,十里红妆。

天色刚大亮,长龙般浩荡的迎亲队伍便到了,薄若幽一身火红喜服侯在闺房内,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