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三月份的法国气温比国内北方稍高一点,徐皓飞机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的时候,正值晌午。

正月过年的时候他和闫泽相约欧洲见面,三月份徐皓处理完国内的事情就坐飞机来了。下飞机打开手机,没两分钟,有电话立刻打进来,闫泽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很愉悦,“到哪了?”

徐皓从机场大厅走出来,太阳很高,他抬手遮了一下阳,审度着身边法语英语混杂的引路牌,说,“法国。”

闫泽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说,“行,那说明你没坐错飞机,真厉害。”

徐皓调侃,“行,大老远飞过来就这接待态度,我原路返回了啊?”

闫泽立刻接口,“嗳,别、别……”听闻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徐皓似有所觉地转身,正对上闫泽伸出来准备抢徐皓手机的左手。

因过年以及一些别的杂事所纠缠,徐皓和闫泽已有一个月没见过面。但这并不影响两个人之间对彼此那种熟稔的感觉。徐皓看见闫泽的动作时便挑起眉,顿时,又像是见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样,转过身用客套且矜持的英语询问,“这位绅士,你是在做什么?”

被抓包的闫泽很无所谓地勾起唇角,他摊开手看着徐皓,意思表示他没有任何恶意,并用英语回他,“什么也不做,先生。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他们的相处模式挺奇怪,分开的时候不会过分想念,因为各有各的公事,并且可以达成共识;再见的时候又会重燃昂扬的热情,一点都不会因为时间消减,反而会像八月份风暴过后的晴天一样日光泛滥。两个人先是假惺惺地握了一下手,然后又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如同一对阔别重逢的好友对彼此开了一个玩笑,两个人都笑得很莫名其妙。随后闫泽低笑着贴着徐皓的耳朵念了一句徐皓没听懂的话,正想问时,拥抱分开了。

闫泽取车,徐皓坐上副驾。倒时差并没有令他觉得很疲惫,徐皓打量着巴黎的街景,突然想起刚刚闫泽的发音,便问他,“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懂,是法语吗?”

闫泽将车驶入马路,意识到徐皓问的是哪一句话,闫泽用手摸了一下鼻梁,说,“哦,是的,我外婆从小在法国生活的。我以前也会一些,刚刚不知怎么的顺口想起一句话来。”

徐皓觉得稀奇,“是什么?”

闫泽眼瞥窗外,随口道,“嗨,就一句诗,没什么了不起。”

徐皓看闫泽那一副故作混痞的样子,追问,“没什么了不起,翻译翻译喽?”

闫泽又摸了一下鼻子,看上去不太好意思,就挥起手来,打算糊弄过去,“怎么说呢,就,翻译成中文好没意思的,乜你呀我啦嘅,唔听也罢啦!”前半句还是普通话,后半句又开始讲粤语,蒙混过关的意图十分明显。

徐皓看闫泽这副嘴脸,没忍住伸手去扯闫泽的腮帮子,闫泽被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一跳,忙稳住方向盘,脸立刻被徐皓扯变形,闫泽非常严峻地看着徐皓。

徐皓看闫泽这表情没忍住就笑了。

稳定好车速的闫泽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余光瞥见徐皓趴在副驾上直乐,那种没心没肺的神情很容易便让闫泽想到以前那段高中时光。高中那会徐皓挨窗坐着,时常会跟玩得好的男生开玩笑,有时候笑得不行就会用手去拍窗台。有一次徐皓动作幅度过大,碰倒了窗台上一盆刚刚发芽的绿植,容器碎了,根茎和土都被摔在外面。第二天徐皓带了个花盆来试图把植物栽回去,一天浇三次水,但那颗苗最后还是萎了。看那意思像是被淹死的。这件事令徐皓大受打击。

想到这,闫泽嘴角也无意识扯起一丝笑,随后露出既无奈又妥协的神情,那意思多半是:徐皓,你都多大了,你幼稚不幼稚?

闫泽这种神情徐皓并没看到。本次车程的目的地闫泽名下的一座葡萄酒庄园,徐皓有一着没一着地和闫泽对话,随着汽车平稳有序的轻微颠浮,令徐皓感觉到一丝困倦,于是他靠在副驾的软椅上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徐皓于睡梦中感受到手机震动,后知后觉接起来,电话那头安德烈的声音听上去喜气洋洋的,“Hale,你定了来找我们的日期了吗?我是这样想的,我先去找马修,然后等你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你,你觉得怎么样?”

原本年前徐皓就有去欧洲找安德烈和马修的意向,但正赶上新年,行程就推后了。徐皓揉了一把额头,还没睡醒,声音很惺忪,安德烈又说,“哦,抱歉,我又忘记了时差,现在中国是凌晨快一点了吧。Hale,你这作息真的比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都要规律得多!”

徐皓抓着头发从副驾上支起身来,看了眼周围,城市建筑已经远去,法国田园的风光视野开阔。路边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丛,日光渐入黄昏,为大片草野末梢扫上油画般的色调。徐皓说,“额,没有,我这边还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