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孕事

蒙莫朗西, 服务弗朗索瓦一世、亨利二世、弗朗索瓦二世三朝的老臣,从政经验丰富,势力庞大;对法国内外事务, 甚至君主的床帏婚嗣, 他都有着莫大的影响。

他也有过诸多失误, 最大一次是圣康坦之役失利被俘。他远不算清正廉洁,损公肥私、唯亲是举、党同伐异的事没少做。但总体来说,他理政较为温和, 主张和平, 重视社会安稳,积极捍卫着中央王权。

他就像一座大山,沉重固守,稳定着朝政,却也挡了不少同僚的路。

虽然王后, 王太后, 吉斯家族等……很多人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打心底是支持弗朗索瓦、支持王室的。而且,他的能力也足以镇住国内大部分贵族。

法兰西国王离境时,特请王太后摄政, 由洛林红衣主教、蒙莫朗西及洛比塔尔辅佐, 恰可相互监督、彼此制衡:洛林红衣主教作为外戚,比其他两人都要强势;根基尚浅的洛比塔尔, 与同样务实、执政主张较一致、和吉斯们不对付的蒙莫朗西“结盟”,刚好旗鼓相当。

如今,蒙莫朗西突然死了。一个祖上花钱买官、才得来“穿袍贵族”出身的洛比塔尔,显然不能对血统高贵的大领主后裔、“执剑贵族”吉斯家族形成有效制约——除非王室明显偏袒。偏偏,从情感和立场上来说, 弗朗索瓦暂不适合这样做。

而作为宽和派天主教徒,蒙莫朗西亦和胡格诺派领袖关系匪浅。他一方面能缓和对立情绪,一方面对他们的活动也有所妨碍。可他去世,科利尼等再无束缚,只怕又要伺机搅事了。

弗朗索瓦思前想后,顾虑再三,决定尽快赶回法兰西去。

玛丽默默陪他收拾行李,只觉得无比堵心。

英格兰这边的情况,简直印证了墨菲定理——最坏的事情总会发生。玛丽自个结婚十一年,没小孩;能致命的对手只努力两年,就大了肚子。

若这个英格兰王位正宗头号继承人出生,自己就更显得多余了。毕竟,孩子的父亲年轻健康,野心亦不小,只因英格兰各方势力的犹豫,才暂时没让他代理失明的女王摄政。如今他若成为王储的监护人,还不能提升地位职权,简直就是丢英格兰、丢女王的脸了。

相较之下,外国远亲玛丽·斯图亚特的优势,在法统上几乎不值一提。除非,她能争取到罗马教廷的绝对支持,还敢罔顾英格兰一切传统旧教爱国者、及大量激进新教徒的反对,强行开战,武力征服这个国家……

开什么玩笑,陆军的话,即便请百年后的古斯塔夫大帝穿越来练兵,也未必有瑞典人那种战斗力;至于海军,上次西班牙倒是攻占普利茅斯、开了个头,后续却也不容乐观——问题在于,时局变化,腓力二世恐怕不会再上她的当了。

另有一条阴谋味满满的途径,那就是渲染九年前的爱米·达德利之死,令克拉伦斯公爵声名扫地,让伊丽莎白的婚姻蒙上非法之阴影,从而影响这个胎儿的合法性。

这计划,倒是玛丽曾经细细考虑过的……但总体难度不小哟。

不过,出乎意料的,当玛丽有些失落回到伦敦时,头个赶来“迎接”摄政王的人,竟是塞西尔。

国务大臣还有比女王怀孕更值得重视的事情汇报——最近,西班牙方面,和英格兰的冲突进一步升级,竟有了开仗的架势。

原来,近期在尼德兰海域,冒出一大批机动灵活的“海上乞丐”——其实也就是革;;命军。他们摧毁港口,占领要塞,抢劫天主教堂和修道院,夺取西班牙船只,狠狠打了阿尔瓦的脸。西班牙宿将查清了几位重要主使,恨不得将他们全部吊死在桅杆上。

这几位就是:加尔文派狂热导师约翰·诺克斯,沉默者威廉的弟弟、拿骚的路易,克拉伦斯公爵罗伯特·达德利。

原本,阿尔瓦公爵在尼德兰已扣下不少英格兰商户财产,并宣布这是对其海盗行径的惩罚。这种互相伤害,其实有限。两国官方,也不过是外交途径、彼此抗议罢了。但达德利是英格兰女王的丈夫,他如此明显的同西班牙作对,性质仿佛就变了。

玛丽很想不顾形象的掏耳朵。“你确定,这其中有克拉伦斯公爵?”

塞西尔咬牙道:“阿尔瓦公爵的文书,清清楚楚。”

“他究竟怎么说?”

“他指控这一行为是赤;;裸;;裸的挑衅。”塞西尔忧虑的道。“‘我简直不敢相信,一国女王会授权如此卑鄙的骚扰’。‘或许你们认为,直接攻击西班牙军队并没什么大不了’。‘确定这位公爵代表女王的立场?如此作法,不啻于向西班牙海上宣战’。‘必要时,我军将封锁尼德兰乃至大西洋航线、禁止贸易、抄没所有资产作为回应’。‘又或者,我们的舰队再度前往普利茅斯,尽快同女王本人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