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第2/3页)

彼此心知肚明,除了好色,此举也有挟以为质的深意。不过只要殊影无恙,紫夙这点小心思不足为虑。

唯一的问题是,迦夜……会如何应对。

天山绝壁之上,万壑松涛阵阵翻涌,如碧云千重。

一轮明月洒下万缕银光,辉映着山间灯火辉煌的奢靡夜宴。

成百上千盏精制宫灯绵延,宛如天上的尘星坠落凡间。精巧的漆案一字排开,白玉盘中罗列着诸国盛宴上都罕见的珍肴美味,葡萄美酒注入夜光常满杯,如赤色宝石一般炫丽夺目。娇美的少女持壶掌酒,裙摆动处,玉坠牙环相碰,琳琅之声不绝。

教中大小执事井然有序的按身份落坐,偌大的宴场竟无一杂语。

厚重的红毯上,妖娆的舞娘正随着轻妙的乐声极速飞旋,艳红的舞衣大胆轻佻,裸露着雪白的纤腰。赤足金铃,流苏覆额,纱衣彩带凌空飞扬,曼妙如天女降临。

玉阶之上,清矍的教王面带微笑,尊贵优雅的俯视众人,宛若神邸。

四使在下方依职务分列左右,身后各自的影卫垂手侍立一旁。阶位分明,等级森严,不容逾越半步。

酒过三巡,乐至酣处,众人的精神也略为松驰下来。毕竟是一年一度的盛宴,以教中近年声势之盛,足可歌舞升平纵情享乐。

千冥坐于四使上首,陰沉晦暗,不停的饮酒。一旁的紫夙倒是笑意盈盈,时不时飞个媚眼,尽管对方视若无睹也无损心情。

迦夜没动筷子,破例倒了一杯酒极慢的啜饮,白生生的手扶着阔大的玉杯更显得小,黑眸暗如幽潭。

九微坐于下首,目光时而在三人脸上打转,心下计量,又在扫到迦夜身后之人时暗叹。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垂首凝视着迦夜一举一动,唇抿的死紧,成一条凌厉的直线。

教王倒是心绪不错,漫散的谈着风花雪月,除了紫夙婉笑应和,九微时有出言,其余两人几乎不怎么开口。

空谈良久,最终话题兜转至重点。

“迦夜。”

不知几人心里一惊。

教王噙着淡笑,随意而询。

“今日所赐之物怎不见你穿戴,莫非是嫌轻了么。”

“回教王,迦夜怎敢。”迦夜的手微微一抖,随即镇定如斯。“教王厚赐,迦夜惭不敢受。况且自知形如幼童,身量单薄,当不起如此珍物,只怕戴了反有东施效颦之态。”

教王舒开长眉。“既是赐赏何必多想,下去换来我瞧瞧,可会真有你说的那般。”

迦夜静了静,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至玉阶前跪下,仰首吐出清音。

“迦夜斗胆,自甘万死,恳请教王收回赏赐。”

九微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千冥手一软,酒杯撞得叮然一响;紫夙的笑意定在了脸上。其他教众蒙然不觉宴饮依旧,唯有最高的这一方静谧如死。

教王的脸上也没了笑容,俯视着下跪的小人。

“我不曾听清,你再说一遍。”

在这样威迫的视线下出言简直是种折磨。

迦夜脸白如纸,一字一字重复吐出。

“迦夜斗胆,自甘万死,恳请教王收回赏赐。”

连紫夙都开始佩服她的胆色。

冰冷的眸子泛着凛意,高大的身躯忽然从玉座上站起,步至阶下,立在迦夜身前,不可名说的压力如山影袭来。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迦夜匍伏阶下,以额触地,话音却十分清晰。

“迦夜本自寒微,能有如今所得全凭教王栽培教养,万死不能回报一二。有机会侍奉左近实是求之不得,幸运至极。怎奈命运多舛,福禄淡薄,心虽向往,此身却不堪奉用,尚祈教王明鉴。”

王者顿了顿,压力稍轻。

“此话怎讲。”

“迦夜幼年跟随师长曾习秘术,武功底子全凭秘术支撑。此术只需体质相近,短时即可有成,然一旦初始,终身不能近男女之事,否则便是功力散尽,经脉寸裂而亡。迦夜自惭形骸,蒙教王不弃垂怜有加,不敢不据实相禀。”

清冷的语音停了停,又继续道下去。

“命不足惜,能承欢左右已是托天之幸,只是今后无法再为教王效犬马之力,心实有憾,还望教王明见万里,怜悯属下一片忠耿之心。”

空气仿佛凝滞了。

“何种秘术有此功效,若敢谎言欺骗,你当知下场。”淡淡的话语蕴着无上威胁。

“摩罗昆那心法。”此言一出,有所知的尽皆色变。

摩罗昆那心法,相传为天竺秘术。

非童女不能练就,盖因练功之时须佐以毒物,时生幻相,只有无情少欲之人方可挨过幻境,极易走火入魔,十有八九吐血而亡。即使练成也不能动欲心,稍有犯禁无异于自杀,是以虽然威力极大,却鲜少有人修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