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页)

陈婉兮淡然一笑,冷艳的玉容上漫过了一阵似讥讽的神色“老太太这是哪里话,养育儿孙,含辛茹苦。若晚辈不知道孝敬老人,那可是连畜生也不如了。”

小程氏看着这祖孙两个,亲语家言,和乐融融,一来一往竟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陈婉兮那话又指桑骂槐,隐隐将自己裹在里面,不由气冲上顶。

自从程初慧过世,宋母身子又时常不爽快,陈炎亭这些年来也并未纳妾,甚而连个宠婢也无,这府中也只她一人独大。她做惯了当家太太,哪里受得了这个?

饶是气冲上头,小程氏倒还记得礼数,上前向宋母略福了福身子“儿媳见过老太太。”

宋母微微颔首“既来了,都坐罢。”便吩咐人与她们几个放了座位。

小程氏才坐稳了身子,便向着陈婉兮直言道“大姑娘,你今儿既回府来探亲,怎么不见你到上房来看看母亲?咱们母女两个许久不见,正该好生叙叙旧。我白等你不着,只好自己动身过来了。”

陈娇儿亦忙不迭说道“想我虽出身不高,夫家门楣也低些,但也晓得长幼尊卑,可从未见过这女儿回娘家省亲,倒只顾坐在祖母房里闲谈,叫当母亲的亲去看她的道理。想必大姑娘如今做了王妃,身份格外尊贵,架子也大了,难请些也是有的。”说着,便拿帕子掩口娇笑起来。

这母女两个唱着双簧,陈婉兮却一眼也不瞧她们。

恰逢丫鬟重新添了热茶,她端起茶盅,拈起盖子轻轻拨了拨浮起的茶叶,透过袅袅的水汽睨了那两人一眼,抿了口茶水,将盅子重新放下,方将陈娇儿那小家子的样子看在眼中,艳丽的唇微微一弯“原来你还记得你自家的出身,我只道你是忘了,真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二小姐了,所以敢大喇喇的坐在这里,插嘴插舌起来。”

这话声量不高,陈婉兮的嗓音却甚是脆亮,仿佛冰棱子一般,直冻人的心肠。

这一言,是戳了小程氏与陈娇儿的肺眼子。

陈娇儿脸上一片青白,想要抢白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弋阳侯府陈家的女儿,谁不知道!但她自小跟了母亲改嫁到这家来,谁敢在她面前提这话?人前人后,谁不把她当侯府二小姐一般的捧着?

偏偏,陈婉兮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揭她身份的短!

陈婉兮从来看不上她,她是知道的,但也从未如现下这般当面辱及她的出身。

真是当了王妃,言行举止比往年更见利辣了。

陈娇儿那双细长的眼睛瞪得极圆,死死盯着陈婉兮,细白的齿把唇咬的青白,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人家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千金,拿起身份做文章,说再多也是自讨其辱。

小程氏见女儿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都是一家子姊妹,又说这个做什么?好好的姊妹情分,平白的就生分了。”

陈婉兮面上笑意越深“三妹妹才与她姊妹情深,我同她可没有什么姊妹情分!”

小程氏没想到她竟是丝毫不肯相让,原本的打算是气盛过来,捏着她继女晚辈的身份,先压倒她,再拿言语慢慢的收服了她,才好说底下的话。谁晓得,这大姑娘比往年做女儿时更加难缠了,一丝情面也不留的,这般再缠下去,余下的牌也就打不出去了。

小程氏便绕开了此节,只笑道“如今外头人都传,肃亲王妃如何有才能干,连太后娘娘也称赞有加。咱们府上出去的姑娘,能有这般赞誉,咱们也都与有荣焉。”她话到此处,忽而一转“但,大姑娘既做了王妃,外头说话行事也都好,怎么倒把长辈跟前的礼数都忘了?这回府省亲,见过了老太太,便该来见母亲,怎么倒在老太太的房中坐了这许久时候?叫我这做母亲的苦等不来,倒还得亲自动身来看女儿呢?”

她这话虽变了个口吻,实则同陈娇儿所说依旧是一个意思。

陈婉兮见这小程氏不肯死心,兀自抬出继母的身份来压自己,不由冷笑了一声“太太这话当真有趣,我是出了阁的女儿,在外有无赞誉,同太太有何相干呢?”

一句话,将小程氏噎的脸上一红。

但听陈婉兮继续说道“我今儿回府,是作为侯府嫡长孙女的身份来瞧老太太的,看看我的祖母在府中过的可还好,与旁的人可不相干。太太要同我论礼数,我是朝廷敕封的肃亲王妃,太太则是侯夫人,太太倒先要向我见礼才是,这先国礼再家礼方是正理。太太这般计较礼数,不若先把国礼行起来,我再跟太太好生论一论家中的礼数。”

一席话掷地有声,陈婉兮坐正了身子,一双美眸盯在小程氏脸上,好整以暇的似是在等她给自己见礼。

看着陈婉兮那居高临下的姿态,目光之中满是轻蔑鄙夷及冷淡的嘲弄,小程氏只觉得一把火直烧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