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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生闭着眼睛装睡。

穆如归忍笑道:“朝生。”

夏朝生扭开头,道:“九叔你让我歇歇。”

“不闹你。”穆如归替他将额前的碎发拂开,好生哄道,“以后都听你的,你不想要,就不要罢。”

夏朝生这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真的吗?”

“真的。”

他听了九叔的承诺,整个人都高兴起来,起身从龙榻上蹦下来,闹着要去御花园看花。

穆如归拉住夏朝生的手,轻声拒绝:“你闻不得桂花香。”

他并不气馁,又提议:“那就在凉亭边吹吹风吧。”

穆如归依旧摇头:“你吹不得风。”

夏朝生:“……”

夏朝生重新躺回龙榻,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

不过穆如归这次,信守了承诺。

夏朝生说不愿的情况下,绝不强迫,哪怕是用手,也舍不得他累着。

天冷下来的时候,大梁的小太子终于降生了。

穆如归大喜之下,大赦天下,连穆如期都久违地得了一块肥肉吃。

前太子蜷缩在窗前,听着殿外的喧闹声,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咽进肚。

他望着窗外嬉闹的太监和宫女,再次想起了那柄穆如归留下的长剑。

剑身锋利如初,是穆如期每日精心擦拭的结果。

他不敢不擦,也不敢自裁,日日夜夜在矛盾中折磨着自己。

穆如期咽下最后一口肉,心想,前世直到最后,夏朝生都没成为他的人。

侯府的小侯爷固执得一如磐石,任何不纯粹的感情,都撬不开他那颗顽固的心。

如今,这颗心属于穆如归了。

穆如期眼眶一热,哆嗦着握住了剑柄。

这一回,剑刃割破了他的脖子,鲜血顺着黑乎乎的颈侧跌落。

可也仅仅是割破皮罢了。

长剑跌落在地上,穆如期捂住脸,呜呜地哭嚎起来。

长生殿前的三河也在呜呜地哭。

只不过长忠是喜极而泣,哭到夏花和秋蝉都不得不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长生殿外。

“皇后身子无碍,小皇子也无碍,你哭什么?”秋蝉上手对着三河的脑袋就是一下,“别的不了解情况的,还当咱们皇后出了什么事呢!”

三河揉着眼睛,哭哭啼啼道:“两位姑奶奶,我这是高兴……我太高兴了啊!”

他能不高兴吗?

皇后与皇子都平安,陛下还当场封了小皇子为太子,简直……简直太值得一哭了!

夏花哭笑不得:“知道你高兴,可也得收收泪。”

三河忙不迭地应下,转脸,却又哭出声来。

夏花没法,将他往殿外又推了推:“罢了罢了,你去侯府报个信儿,侯爷和夫人担心着呢。”

“我这就去。”三河“唉”了一声,红着眼眶就往宫外跑。

至于他出现在侯府,双目通红,眼角垂泪,将镇国侯吓了个倒栽葱的事,就是后话了。

在长生殿的夏朝生还没醒。

他在睡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前世。

他站在万丈高楼之上,脚下万家灯火,绵延万里。

清冷的星悬在天幕之上,夏朝生伸出手,脚下忽而一空——

“九叔!”

他惊醒着坐起,四周阴暗昏沉,只有一盏飘摇的烛火在龙榻前摇曳。

穆如归趴在榻边,胡子拉碴,眼下满是乌青。

那样警惕的一个人,居然累到夏朝生坐起身,都没有惊醒。

夏朝生好笑地凑过去,用指尖轻轻触碰九叔的鼻尖。

穆如归豁然睁开双眼,凌厉地目光对上他后,瞬间柔软。

“醒了?”

夏朝生点头,伸手搂住穆如归的脖子:“九叔,我睡了多久?”

“三天。”穆如归将脸埋进他的颈侧,眷恋地磨蹭,“再不醒,就是第四天了。”

夏朝生歉意地叹息:“是我不好。”

“你没有哪里不好。”穆如归的手臂紧紧地勒着他的腰,不等他喊疼,就起身匆匆唤来红五,“快,传太医。”

沉寂了三天三夜的长生殿再次热闹起来。

太医们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

皇后身子弱,诞下的皇子也不免瘦弱些。

但好在只是瘦弱,日后补补就好了。

但穆如归不这么认为。

太医们苦哈哈地跪在龙榻前,隔着龙帐,听他们的陛下对皇后嘘寒问暖。

“可要喝参汤?”

“我想吃甜糕。”

“太医说甜糕要少吃……还是喝参汤吧。”

“那……那也不要参汤。”

“鸡汤?”

“好,我要喝鸡汤。”

“可觉得冷?红五,再点两个暖炉。”

“不冷……”

…………

陛下和皇后说了半晌,谁也没想起小太子。

最后还是史官亲自跑来,询问陛下:“敢问陛下,小太子何时上玉碟?”

穆如归这才想起来,自己多了个糟心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