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尾声·新大陆

两周的危险期顺利度过。秋实颅内水肿消退,出血逐渐被吸收,身体状况也一天好过一天。但医生的意思还是要继续留院观察,以防出现头痛,呕吐、癫痫等后遗症。

这么一来,他回北京过节的希望正式破灭。不过,就像Frank说的,爱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中秋那天,俩人在病房给徐明海爹妈打去问候电话。秋实刚喊了句叔叔阿姨,对面就传来李艳东大嗓门的哭声,以及徐勇一贯抹稀泥的劝慰:“大过节的,哭什么?果子不是没事儿了吗?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果子,等你回来,阿姨给你包饺子。”李艳东抽泣,“包你最喜欢吃的茴香馅儿。还给你烙芝麻酱糖饼、韭菜盒子、做打卤面、蒸懒龙,炒合菜……”

最后,这通电话愣是被李艳东打成了报菜名儿。

老一辈人不懂,或者说是羞于表达心里厚重的情感。他们只会用最朴素方式让孩子吃好点儿穿暖一些,因为这是他们年轻时最匮乏的东西。秋实明白。

又过了两周,病号正式被转移到家属可以陪护的单人病房。徐明海事必躬亲,鞍前马后,夸张程度好比伺候媳妇坐月子。不许吹空调不让喝凉水,令秋实哭笑不得。

这段时间,除了徐明海每七天就要跟阿锋去珠海办一次签注比较麻烦外,其它时间都和秋实窝在病房里,陪护彻底陪成了度蜜月。俩人一直盼望的日夜厮守,居然是以这么一种姿态出现在人生中,也是没想到。

而那位导演终于养好了看不出到底哪儿受伤的身子,前来辞行。谁知一进门就被屋里弥漫的粉红泡泡崩了一脸,深感自己的多余。临别前,他再三承诺等电影拍出来,要请秋实和徐明海去戛纳参加首映式。

“呵,费导,”徐明海说,“您可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还戛纳呢,您别老惦记去祸害意大利人民了行吗?我们果子最爱吃披萨了。”

秋实扯了下徐明海的衣角:“戛纳在法国,意大利那个是威尼斯。”

“嗨,都是欧洲。”徐明海不拘小节。

而秋实则鼓励导演:“拍您想拍的故事,票房惨败也没关系。好多艺术家都是过世好久才出名的。”

导演流泪离去。

晚饭时候,华嘉辉带人来送饭。徐明海把其中一个餐盒的盖子打开,顿时香气四溢。秋实向他介绍:“诚昌饭店的水蟹粥最有名,很多港星特地过海来吃。你试试。”

“我哪儿能跟病号抢饭呢?再说了,我也不爱喝咸粥。”打小只习惯往绿豆粥里拌白糖的徐明海摇头。

“海哥,这个粥是真的难得,”阿锋补充,“老板和嘉辉哥很熟,才不用排长龙。”

华嘉辉翻白眼:“老土,不懂欣赏。”

徐明海被激得仰脖灌药似的喝了一勺,结果立刻就被蟹香满口的人间美味俘虏。一句“不过如此”都已经到了嘴边,脱口而出就变成“这他妈也太好喝了!”

“蟹用的就是本地梭子蟹。蟹膏、蟹肉的精华被粒粒开花的米吸收后又再释放出来,滋味自然醇厚鲜美啦。”阿锋变身美食节目主持人。

徐明海赶紧又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去秋实嘴边:“果子,你这几年过得都是什么骄奢淫逸的好日子?太不艰苦朴素了。”

“听到没?跟这个衰仔回去就要’艰苦朴素’!”华嘉辉见缝插针,借题发挥。

“嘉辉哥,不是,有你这么挑拨离间的吗?”徐明海言多必失,赶紧找补,“谁说果子跟着我就得吃苦?”他看着床上的人强调,“等回去了,你要是乐意接那个什么弗兰克的活儿就去上班;不乐意的话,每个月去动批收一遍摊位费,当是营生。”

前几天,旅游局的Mr.Tan来探望工作中负伤的下属,秋实便提出想要辞职。

“好好的为什么不做?这次你出事我很内疚,还想要给你晋升。”上司极力挽留。

秋实解释离职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住院这段时间,自己考虑了很久。北京是家乡,或早或晚总要回去。

Mr.Tan想了想,说:“Frank上个月和我说他决定去澳大利亚。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didate,我就让他再做多几个月到年底。阿秋,如果你真想回北京,有没有兴趣接手Frank的工作,做北京办事处的Head?”

秋实有些吃惊。一是他没想到Frank上次提过的事情这么快就敲定;二是如果真能去北京办公室,天时地利人和,自己的职业发展只会更上一层楼。

“你做事,我向来都是放心的。华北区有你帮我看,我也可以早些放Frank去一家团聚。”Mr.Tan笑,“算是双赢。”

最后,徐明海替秋实送走客人,回到病房立刻打听上司是否同意他辞职。

“没有,”秋实躺在床上无奈摊手,“Mr.Tan说特首走我都不可以走,要在澳门做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