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3/4页)

这也太太太恋爱脑了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一一查看了卧房里的抽屉、木柜与床铺,都没发现任何异样,正有些丧气的时候,忽然听见裴寂低低道了声:“师姐。”

“嗯?”

宁宁应声回头,见他站在书架前方,递来一本《紫薇术法录》:“你将它打开看看。”

他语气很淡,宁宁并无迟疑,乖乖照着对方的话来做。

其余书籍都灰尘遍布,裴寂在递给她前细细擦拭过,因此不会显得脏乱和无从下手。

她一面认真翻阅,一面听身旁的少年道:“架上虽然书目众多,却都有被翻阅过多次的痕迹,唯有这本仍是崭新,或许是宋夫人过世前不久所购。一旦将其打开——”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宁宁的神色亦是一怔。

一点点翻开《紫薇术法录》,在经过其中某一页时,指尖力道一变。

正如裴寂所言,这本书并没有被翻阅过的痕迹,看上去平整非常,而在纯白色的纸页之间,赫然夹了一张泛黄的单薄纸条。

她抬眸望向裴寂,一言不发地将纸条拿在手中,借助皎洁月色,无比清晰地看清了纸上的字迹。

那几个字小巧秀美,清隽如竹,规规矩矩地写着:[百花深,绫罗巷,转角左行十步,帘帐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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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罗巷,转角左行十步——那会是什么地方?”

深夜的百花深正值热闹,往里的条条巷道则不见亮光,千门万户都隐匿了声息,只余下几声间或响起的犬吠。

宁宁按着纸条上路径一直往前,吸了口静谧幽冷的夜风:“裴寂,你觉得鸾娘深夜迷倒骆元明,究竟是去给谁写信?”

她走在一棵被砍伐在地的树干上,张开双臂保持身体平衡,裴寂不动声色地望着身侧,唯恐身边的小姑娘一个不稳摔倒。

“鸾娘在九洲春归下了药,如果目的是为找寻一名可供献祭的女修——”

他答得毫不犹豫:“那她必然是在与同伙讨论,应该何时处置郑师姐。”

宁宁面露惊惶地看他一眼,脚下一滑,咕噜直接往下摔。

裴寂一心不愿让她跌倒,没成想自己的话却成了导火索。眼见宁宁往他所在的反方向摔去,裴寂没做多想地伸出手去,一把握住她手腕。

女孩的手腕比想象中细弱许多,他不敢用力,等宁宁停下跌倒的趋势,便拽着它轻轻向上拉。

裴寂在曾经的历练中拿着千年宝玉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和小心。

“谢谢你啊。”

宁宁被他那句话吓得心头一惊,直到这时心脏也提在嗓子眼砰砰直跳,道完了谢,又听裴寂安慰似的继续说:“不用太担心。绝大多数邪术都是以生人献祭,既然鸾娘仍在与那人讨论,就说明郑师姐安然无恙。”

不愧是裴寂,连安慰人都这么有理有据,不服不行。

她听罢点点头,刚要再开口,却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宁宁这会儿已经下了木桩,裴寂之前握在她腕上的右手……却还是没有松开。

他的手并不像世家子弟那样自小保养、毫无瑕疵,而是处处生了茧与伤疤,落在宁宁手腕时,带来略显粗糙的摩挲感。

裴寂的身体一向冰冰凉凉,如今手心里却有股淡淡的热。她出乎意料地并不觉得抵触,只觉得莫名心慌,眼神故作镇定地转来转去,最后鼓起勇气扭头去看他。

察觉到宁宁直白的视线,裴寂右手上的力道明显一轻。

他从未与谁牵过手。

曾经的裴寂觉得这个动作累赘且麻烦,与旁人的一切肢体接触他都不喜欢。然而遇见宁宁,却情不自禁地想要一点点靠近,一点点上前。

不把手从她腕上松开,于他而言算是一场耗尽所有勇气的赌注。

宁宁也许会厌恶他手上狰狞的伤疤与老茧,面露嫌恶地挣脱,也许并不愿意接受他的触碰,尴尬一笑后收回左手,但也许,她会在短暂的错愕后逐渐接受——

那样的话,会让裴寂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远。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到过安心,纵使向来冷傲阴郁,骨子里却还是从出生起就逐渐蔓延扩散的自卑与自厌。

裴寂不知道她会怎样做。

十指都像在发烫,他从未如此紧张。

“那个……裴寂。”

耳边传来宁宁干涩的嗓音,他强压下内心悸动,掀起眼皮时,长睫在眼底打下一层浓郁阴翳。

她欲言又止,似乎下了某个决定,缓缓停下脚步。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低头将它覆在裴寂右手上,把少年苍白修长的手轻轻移开。

裴寂心口一空。

失落与无措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心脏像是在拼命狂跳,却又仿佛一动不动悬在胸腔。滚烫的热气在刹那之间席卷周身,让他狼狈地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