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咸鱼第八式(第2/4页)

除了她自己,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得懂。

池萦之努力回忆着下午马车小睡时梦到的糟心剧情,翻开记事簿的空白页,简略写下了几个关键字:

【静室,蛙鸣,太子,铃铛】

放下炭笔,换了只画笔,蘸了些朱砂,在太子两个字上重重加了个赤红圈儿,三两笔画了个撇嘴冷笑的小人。

提笔又想了一会儿,她在铃铛两个字旁边,精细地画了个栩栩如生的风铃子花样,把记事簿压在枕头下睡了。

或许是日所有思,夜有所梦。

临睡前被牵动了思绪的池萦之,当夜就在梦中再次重温了金手钏出场的剧情。

她睁开眼,四面八方又是那片熟悉的无边无际的浓重黑幕,站在黑幕正中的自己显得极其渺小。

半透明的选择界面出现在空中:

【第四百三十三幕】

【选择重新阅读关键剧情?是/否】

下午看了一半的剧本,就被辎重队伍马车翻倒的动静惊醒,后半截戛然而止。原来是可以重复观看的。

池萦之选择了‘是’。

一行行的剧本段落飞快地出现在空中黑幕上。

【树影摇曳,水声荡漾,清冷的月色从半开的轩窗外照进来,带着夏日特有的声声蛙鸣。隔着一层竹帘,静室内的两人,一个靠着软榻坐着,一个跪坐着。】

【窗外的清冷月色映在池萦之乌黑的发间,黛蓝色锦袍的立领遮不住雪白纤细的脖颈,大片暗影的反衬之下,越发显得色泽莹润,仿佛上好的和田暖玉。 】

【对面太子的目光,便沉沉地落在那截优美而白皙的后颈上。】

【“……微臣有罪。不敢再隐瞒殿下。”池萦之涩声道,“微臣……臣其实并非男……”】

【身穿黛蓝织锦交领大袖袍的池萦之,从头到脚,衣冠服饰,无不是规整严谨的男子正服打扮。只是声音却不像寻常成年男子那般低沉。】

【柔美悦耳的声线轻而软,仿佛一根柔软的翎毛,细微地挠进了听者的心里。】

【这幅嗓音不容错辨,分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坐在对面、玄衣金冠的太子却伸手阻止了她未出口的下半句话,低沉地笑了。】

【“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说出来呢。”】

【他的指尖夹着黑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悠悠地换了个话题,“上回从孤这儿拿走的手钏,戴哪儿了?”】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不知吹到了何处的蜡烛,室内光线一阵剧烈摇曳。】

【池萦之低垂着眉目起身,,拢起右边宽大的罩袍衣袖,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

【小臂靠近肘弯处,赫然戴着一个形状精美的金手钏。】

【以足金打制、螺旋形绞金交缠的手钏,如今却被当做了臂钏使用,严严实实地卡在小臂上。】

【金手钏的七道螺旋正中,缀了个精巧的风信子铃铛,如今失了衣袖的遮挡阻拦,只要轻微移动一下,那铃铛便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太子的袍袖越过长案,抬手拨弄了一下,金手钏便从小臂滑落到纤细的手腕处。】

【叮铃~叮铃~】

【细碎的金铃声时断时续,声音虽然不大,在幽静无声的静室里却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扯了扯薄唇,满意地笑了。】

【”藏在袖子里做什么。以后戴在手腕上。”】

叮铃~~叮铃~~

在梦里被无处不在的金铃铛背景乐声吵得头昏脑涨的池萦之,挣扎着醒了过来。

窗外天色还没亮。

外间守夜的阿重也被惊醒了,起身点亮了屋里的油灯。

“世子爷又做梦了?”阿重坐在床边,用热毛巾轻敷着池萦之淡淡发青的眼底。

池萦之闭着眼点了点头。

梦境里的最后一句台词还在耳边嗡嗡地回荡着。

【藏在袖子里做什么。】

【以后戴在手腕上。】

重复观看的这场剧情,明显是关键剧情之一的掉马大戏。

听听太子的台词,“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说出来呢。”说的是人话吗?

明知道女子伪装藩王世子,被人揭穿的下场就是欺君大罪,还威逼着戴起铃铛乱响的手钏,引发外界的怀疑猜测,每天在京城里只怕过得步步惊心,不得安睡……

池萦之伸手接过了热毛巾,按在了隐约作痛的太阳穴上,叹了口气。

有些人整天穿戴得人模人样的,他怎么就不做人事呢。

窗外月色蛙鸣,意味着掉马剧情在夏日里的某个夜里发生……

究竟是哪年的夏天呢。

如果定期服药的话,嗓音怎么会突然漏出了破绽……

池萦之纠结地想了一会儿,放弃了令人头疼的问题,拿起昨晚丢在枕头边的素色暗花的锦囊,从里面掏出剩下那只金手钏,试着挽起袍袖,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