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横

  趁着众人在震动混乱中,悄悄离开养心殿,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禁宫,来到天桥一座小宅院。

  看见他,有些无所事事的女主人喜出望外:“怎么这会儿来了?留下吃饭?”

  吴云横无可无不可地答应,等她把小丫头打发出去买菜,院子里没别人了,这才拉住她:“行李呢?你马上出城。往西边去。”

  女人一愣,随即喜道:“你的仇报完了?”

  “嗯,报完了。你往西走,一路打听皇上派去准噶尔的使团,找到怡安格格。告诉她,她母亲被皇上鸠酒赐死,叫她不要回京城。”

  女人一把摔开他的手,一脸醋意:“谁知道你惹了什么格格,要找你自己去找。叫她不回京,跟着你不成?”

  吴云横强忍厌烦,搂住她亲了一下,笑道:“你呷什么干醋?怡安格格是先帝爷的外孙女,准噶尔公主,岂是我惹得起的?再说,小毛丫头一个,哪有你一半风情?我欠了她母亲一个人情,得替她办件事。你帮我跑趟腿,告诉她她母亲的死讯,省得她蒙在鼓里。她回不回京,都有人服侍,用不着你我操心。从此以后,咱们双宿双飞,你的好处,我总记得。”

  女人转怒为喜,答应了,又缠着他厮磨了一阵。

  吴云横心里焦急,也不得不敷衍两下,调笑道:“你就这么想我?一刻也等不得?我还指望快些把事办完,找个安稳地方,叫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

  女人心里象拌了蜜,红了脸:“想得美。”想到他方才的话,奇道:“你说的那位格格是先帝外孙女,她母亲被皇上赐死,难道——”

  “别说!别问!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皇家的事,不是你搞得明白的。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吴云横板着脸警告,又放软身段:“我都是为了你好。从这里出去以后,你我找个地方过咱们自己的日子,管他皇帝王爷。”

  女人着迷他的容貌,最爱他时冷时热的脾气,早已情根深种,听他再三说起日后的日子,满心欢喜:“不问就不问。你不跟我一块走?”

  “我知道太多,皇上哪会放我平安离去?我跟你一块走,倒拖累了你。你乖乖的替我把那个情还上,我另走一条路,把皇上的眼线引开,等我脱开身就去找你。你还记得咱们头一回见面是在哪里?”

  “当然记得。”女人嗔了他一眼,含情脉脉。

  “你到那里等我。”他早不记得了。

  女人不放心,本想跟着,转念一想,自己下三滥的手段会不少,正经武艺却是平常,弄不好倒拖累了他。他不去见那个什么格格,倒叫自己去,可见真没什么。他把好些事都告诉她,把要紧事交给她办,可见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倒不可辜负了他的信任。这么想着,殷殷嘱咐:“你要小心。别叫我久等。”

  “知道。”

  两人走到后院,翻出早就预备好的行囊,牵出她的马,从后门出去。街上到处是小摊小店,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他们。

  到了路口,看着她上马往城门口去,吴云横低头转进旁边一条巷子,不过一会儿,牵了一匹马出来,已换了一身装束,容貌也做了些改动。远远地缀在女人后面,出了城门,见她走上往西去的大路,跟着走了一段,这才一拨马头,往燕山深处而去。

  女人是江湖人,在江湖上有点不清不楚的名声,遇到出京办差的吴云横,动了春心,一路跟踪,设计了几次邂逅。吴云横心中厌烦,差点一刀杀了她,却想到她的能耐加上这点痴心可以为己所用。他的手下不少,可毕竟都是皇上的人,私下想办点什么事,做点手脚,并不容易。女人武功不高,可江湖经验丰富,小计谋小手段层出不穷,又对他痴心一片,忠心耿耿,帮他办了不少事。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女人早年游戏风尘,毁了几个男人,遇上他,痴痴地捧出了一颗心,奈何吴云横心如铁石,不为所动,到头来空忙一场,一无所得。

  山路越来越难走,眼见那座山头在望,吴云横下马,解下缰绳,随手一掌,打发那马儿往林中跑去,自己展开步伐往那座山峰攀去。

  到了半山之上,隐隐听见来处一阵马嘶人声,略略回头张望,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到底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来得不慢。

  山顶,几棵大树中间,松松地围着几块大石,留意细看,可以发现其中三四块是从别处搬来,只是日子久了,不容易看出来。几块大石的中央有个不容易发现的矮矮的土包。吴云横走到土包边上,盘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