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接招(第5/6页)

  “我哪里肯听,唯一一次与额娘争吵。我看不上那些唯唯诺诺,索然无味的女人,看不起那些表面上贤德淑静,暗地里勾心斗角,口蜜腹剑的女人。论人才论学识论品行论身份,我哪一点高攀了宝珠?这门亲事不知会羡煞多少旁人,我又为何要冒险推掉?额娘拿我无法,叹了几口气,说了声冤孽,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额娘身边早年是个叫碧蕊的宫女,仔细周到,与额娘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姐妹,大概是宫里唯一一个真心对额娘和我好的人。我和额娘难得能见面,多亏她求了她的姨母,九弟的奶娘,常来探望我,为我们递些消息和东西。我和九弟自小亲近,也是因为这个。碧蕊出宫之前,又将她妹妹碧萼荐给了额娘。

  “她们的父亲死后,碧萼的哥哥也死了,嫂子改嫁,母亲带着一个病弱的妹妹和两个年幼的侄子,生活无着。额娘对我提了一下,我刚建府,正缺个可靠的人管家,就把他们接进府里,本是想报答碧蕊的忠心,谁知却害了他们。

  “我搬进新建的府邸,准备婚事,堵了一口气,定要让额娘看到我夫妻和睦,无限风光,不想,成亲不过几日,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我第一次带着她进宫请安,她在惠妃那里谈笑风生,到了额娘那里一言不发,刚坐下就找借口要走。从那以后,直到额娘晋了嫔,她一次也没有去给额娘请安。

  “她看碧蕊碧萼的娘不顺眼,百般挑错。我心知不妙,想要另找地方安置他们,却一时没顾上,随后,我随皇阿玛去江南,临行前,低声下气地求她包涵那母女祖孙四人,一切等我回来再做道理。她满口答应,谁知我走后,他家一个孙子玩闹时无心撞了她一下,她就叫打板子。祖母护孙心切,不合在言语上得罪了她,她一转眼捏了个错,诬陷她女儿偷东西,命人将他们一家撵出府去。她母亲替我管了小半年家,也得罪了一些人,趁机落井下石,借机扣了他们的值钱东西,竟让他们流落到大街上。

  “碧蕊随丈夫去了陕西,京城里虽有几个亲戚,听说他们是被八爷府赶出来的,也不敢收留。他们好容易在城外找到一个落脚地方,碧蕊的母亲羞愤交加,一气之下病倒了。她妹妹体弱多病,一向极少出门,却不得不为母亲的医药四处奔走,竟遭了歹人毒手。九弟得了消息,好容易派人找到他们,她妹妹已经含愤自尽。

  “我回京时,她母亲已是奄奄一息,我承诺她照料她的两个孙子,她已经口不能言,却连连摇头,满眼惊惧,待我说清找人收养她孙子,不会让他们进我的府门,方才放心地合上眼。

  “额娘得知消息,二话没说,关上门就对着碧萼跪了下去。我——”

  他说到此处,竟是浑身颤抖,可以想象当日的震惊愤恨自责。

  楚言叹了口气,轻轻拥住他,柔声道:“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又是谁的错?更可恨的是,她听说之后,全不以为意,还说她们命不好,怪不得别人。我气得砸了东西,她为了安抚我,命人责打那几个对她们母女出言不逊的人,罚了工钱,赶出门去。从头到尾没一句认错抱歉,也没说一句补偿他们的话。

  “我好悔当初不停额娘的规劝,也发觉我原本喜欢的就不是她,而是心里自己想出来的一个影子,却糊里糊涂以为那个影子就叫做宝珠。

  “办完碧蕊母亲妹妹的丧事,安顿好她侄儿,没多久,我就见到了你。初见之时,你和她一样穿着红衣,一样高声笑着,我心里恨她,连带着也讨厌你,不过因为佟家的关系,勉强还能对你和气,却暗地里挑着你的错。你虽然胡闹却不无理取闹,我便暗想,那是因为你的身份比不上她高贵,容貌比不上她美艳。

  “直到你进了宫,出了事儿,我和九弟觉得不好向佟家交待,这才对你的事仔细起来。听说你把莲香荐给十三,又向小六子道歉,我才知道又看错了人。等到你在浮碧亭说了那番话,我才明白,我心里那个影子该是像你这样的女子。而后的事情,你都知道。

  “楚言,你该明白,你没有对不住她,就连我,也不欠她什么。”

  楚言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抱住他,试图给他一点温暖。没有想到,他的心里埋着这样的事情。碧萼的家人令人痛心,却不能真的责怪八福晋多少。看她当日对待贴身侍女的态度,就知道她受的是人上人的教育,视身份地位比她低下的人如同猪羊牛马。有多少人会在意牛马的感受,有多少人会珍视猪羊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