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自从南山一夜,盛勤像是彻底沉浸在温热舒适的暖泉里,只顾着全身心地投入这段感情。

迷乱的印象中最为深刻的,是那个晚上他去而复返,在天寒地冻之中将她温暖。

所以她头一次这样任性,不去考虑两人之间的差距,刻意忽视他曾经的态度,更将外界的声音摒除在心房之外,一心一意沉溺其中。——直到这个午后。

盛勤站在圆柱后,像是被人从温泉中拎起来,被动从这一场热恋中清醒。

原来在外人眼中,无论他们之间约定如何相处如何,她都是可以用钱就可以打发的人。

盛勤默然伫立,努力消化着。

心跳渐渐加快,她脸上一阵一阵的火辣,心想那刘一鸣刚才还一副热络模样,转了个背就能说出这种话。

这种时候,她像是本能地逃避伤害,甚至分心想到男人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曾经她与冯子博的朋友们打成一片,还曾费心费力帮他们写软文,但到了最后那些笑语相对的男人仍是帮着那人极力隐瞒。

盛勤紧紧抓握住石柱,强迫自己不再分心。

她琢磨着沐怀朋的意思,暗自猜想他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态度吧……

盛勤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想知道又怕知道,下意识地想转身逃走,但双腿站在原处,执意要等一个结果。

她在原地站了站,没有等来下文,只听见刘一鸣安抚讨好的声音。

盛勤又听了一会儿,起初那男人不出声,过了片刻才给了点反应,但不置可否,并没有表态。

而后话题渐远,盛勤站得双脚发麻,这才慢慢回到位置上。

沐怀朋回头看了她一眼,觉察她神情有异,不由地皱眉:

“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房子他太过熟悉,知道旁边就有一处卫生间。

盛勤听见问话,下意识地想看刘一鸣,努力克制住情绪,低着头小声抱怨:

“扎得好深啊,一直出血。”

怕他不信,她赶紧挤了挤受伤的手指,举到他面前。

沐怀朋捏着她手指左右看了一眼,只看见圆圆的一个小点,隐约渗出血丝,他有几分无语:

“搞什么名堂,剥个螃蟹也不会。”

见他态度不变,盛勤这才放下心,坐到他身边,看了一眼刘一鸣,又见人家笑脸相迎,心想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她别开眼不想看,慢条斯理地吃菜。

刘一鸣见她在也不好多说,呼朋唤友招呼人回来,重新换了话题。

盛勤没心思听他们之间的交谈,悄悄偷看身边的男人。

她盘算着两个人之间在一起的日子,差不多刚好三个月,想起从前看过的理论,说是三个月的时候两个人最容易分手,因为荷尔蒙的威力开始消退。

他侧脸的轮廓分明,天生的笑唇在嘴角挂起一段小小的弧度。

盛勤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人,这才发现那已经是一年之前。

她惊讶相识时间太过短暂,因为总觉得两人经历过许多事情,相处早已十分熟悉。

甚至于她从没有考虑过两个人之间的磨合问题——她总觉沐怀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但这几个月下来,似乎要处处承受他的挑剔,又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刻意忍耐的。

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盛勤一直胡思乱想,东一下西一下没个章法。

她想起方才他打断刘一鸣的话,其实她并没有想过长久,沐怀朋自然更加不会。

但他方才的反驳听上去又像是在维护她。

盛勤心里更是疑惑又诧异,这算是维护吗?

她一时喜一时疑,一直心不在焉。

就连晚上洗澡,她也是在浴室呆了半晌,直到水温渐凉,才慢吞吞地裹着浴袍出门。

屋子里有淡淡的烟味。

那人穿着浴袍靠坐在床头,一手拨弄着手机,一手夹着半支烟,正往烟灰缸里摁灭。

盛勤的目光落在他胸口,浴袍衣襟交叉,松松垮垮,露出内里的白皙肌肤。

她见了,一颗心又紧了紧。

明明早就无数次地坦诚相见,她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他的身体仍然会紧张得别看眼。

她站了一会儿,想起他不耐的话语,不由地心生亲近。

盛勤合衣上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觉察到细细的胡渣,又伸手摸了摸。

女人指腹柔软,沐怀朋觉得有些痒,偏开头躲了躲,注意力还在手机上,他随口问:

“干什么?

想要了?”

盛勤脸上一热。

在这件事情上,她仍然保守被动,每每被他逗弄得不能自己才会放开身心。

盛勤沉默片刻,想直接说她听见了下午的对话,可这话出口又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只能暂时作罢。

但心里仍有几许不甘,她略一思索,别别扭扭地追问:

“我有话问你。”

他懒散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