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3页)

他转过脸轻轻一哂,“既然能杀御史,一个女流之辈对付起来就更容易了。那御史夫人不是傻子,底下有儿女,不得不明哲保身。再说告状不是想告就能告的,衙门里不接,判你个诬告朝廷命官,连都察院和刑部的人都见不到。”

她蹙眉靠在围子上,点头说:“这个我知道,好歹在衙门里混过些年头,也看到过求告无门的冤案。”

他笑了笑,“你瞧见的根本不算什么,你跟着师父专管刑狱,堂前事能知道多少?审案子又用不着刽子手在场,听说的不过是皮毛罢了。官场太黑了,皇上高坐明堂,他想扫清天底下冤情,可是办得到么?上情下不达,那些吃着皇粮的人中途耍猫腻,皇帝就是个瞎子聋子,别指着他能明察秋毫。现如今我是落到你手里了,要不然谁去捅那灰窝子,得罪一大帮子人。”

她靦着脸讪笑,“辛苦王爷了,那我给您捶捶?”

他倒受用,舒舒坦坦伸着大长腿往小腿肚上指指,“这儿……回头修书给汝俭,让他回京来。要不了多久见真章的时候就到了,届时只怕有场硬仗要打呢!”

她把他的腿搬在膝头上慢慢揉捏,听他说什么硬仗就害怕,“我三哥不会折进去吧?”

他沉默了下方道:“我尽力,总不至于太糟。”

这下她更害怕了,“话怎么说半截儿呢,你这不是吓唬我吗。既然有风险就别让我三哥出面了,就算翻不了案我也认了。”

他无奈看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吗?”

她耷拉下了脑袋,“这么看来少说话多磕头这招也不管用了。”

他嗯了声,“你刚才在额涅跟前使的就是这招?”

“要不然怎么的,胡吹海侃?她不兜脸扇我大耳帖子才怪!那些名门调理出来的姑娘话都不多,我得学着点儿,免得她更瞧不上我。”她哀哀看他,“弘策,我三哥怎么办?”

他苦笑着摸摸她的脸,“我说了尽力,到时候会审的人多,要偏袒也得不动声色。就算吃些苦头吧,性命至少是无虞的。”

定宜心里生疼,汝俭不见得不知道那些,可他还是想给爹翻案,她想起来就泪水涟涟。

她这模样叫他不知所措,赶紧安慰吧,说:“没事儿的,有我看顾着,坏不到哪里去。既然不想隐姓埋名活着,早晚得经历这么一回,咬咬牙,忍过去就好了。你别哭,哭得我心里慌。有什么话就说,流眼泪能顶什么用?”

她掖着鼻子道:“我是觉得汝俭太可怜了,他心里压着事儿也不告诉我,我还老认为他开开山、做做买卖,日子过得挺滋润。”

他叹息着捋捋她的头发,“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有些东西情愿豁出命去也要捍卫,比方理想、比方尊严。”

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不能体会那种心境。以前在市井里混,只要能吃饱穿暖,没有什么不能退让的。现在甚至觉得当时要能越过边界去了番邦,也许汝俭就不用回来面对危险了。

可是离开大英,就再也不能继续她和他的缘分了。她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肩头的团龙上。她总归是相信他的,有他在,多大的困难都能越过去。

回程的路有点长,她犯了困,靠在他怀里打盹。只觉他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像哄孩子似的。她发笑,笑容挂在嘴角,迷迷糊糊凑上去吻他喉结,他颤了颤,把她搂得越发紧。

到家的时候他抱她下车,她揉着眼睛想自己走来着,他不让,就这么直剌剌送进了卧房里。

走得有点急,放在炕上的动作也还是急,她眼皮沉沉睁不开,听他窸窣宽衣解带的声响。没多会儿他上炕来,低声喊她爱肉儿,她吃吃一笑,不答话,把手覆在眼睛上。

他解她的衣襟,灼热的嘴唇蜿蜒而下,她不觉得害怕,只是紧张,僵着双臂攀附他。他是健朗的伟男子,斯文的外表下有犷悍的手腕,每个动作都能震碎人的心肝。

案头燃着灯,隔了一层落地罩,细碎的流苏那头是一面巨大的黄铜镜。灯火杳杳里映照出两个人的身影,她羞得不敢看,不敢却又忍不住不看。急促的喘息里浮现他紧绷的身腰,那线条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仿佛弓臂上优雅的弧度,蓄势待发,充满力量。

她吃痛,蜷缩起了手脚,他低头吻她,汗湿的一缕发飘坠下来,打在她颊畔,痒梭梭的。朦胧里看他的脸,像张上等的金碧山水画儿,彩粉描勒的山廓是他俊朗的眉眼,金钩铁线的奇峰是他含情的唇角。俨然堕进深海里,上不达天下不及地,就这样漂浮着,所有感官里都是他。他把她的呜咽吞没,只剩下裸露的皮肤上一簇簇的细栗,暴风雨席卷,簌簌颤抖。

记不起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魂飞天外。醒来的时候蜡烛已经灭了,外面有亮投射在窗上。她侧过身子看边上的人,他正沉沉好眠,睡梦里的脸难得的稚气,没有锋棱,就是个简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