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下午五点钟左右,陆栩的阿姨打来电话问他出门了没有。

“都这个点了?”霸占谢景迟笔记本打了一下午游戏的陆栩惊讶地发现居然都这个点了。

为了儿子的高考,陆栩妈妈把家里包括电脑在内所有电子产品都送到了亲戚家代为保管,联络用的手机也换成了功能简朴单一的老人机。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陆栩声称自己正站在被逼疯的边缘。

“好了。”谢景迟趁机把陆栩的头发揉得像鸟窝一样,“我送你,迟到就不太好了。”

陆栩别别扭扭地捂住脑袋,躲避谢景迟坏心眼的手掌,“不,不用麻烦了,外面那么热,你昨天才发烧……”

“也不是很麻烦。”谢景迟看了眼手机,“我正好也要出门,顺便送一下你。”

得知谢景迟不是专程送自己下楼,陆栩松了口气,但是又觉得自己被对方敷衍了,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

“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出了住宅区,谢景迟没管他这么多有的没的心理活动,找到自己预约的那辆车拉开车门,一股脑把小个子的陆栩塞了进去。

“行了行了你真把自己当我妈了……”被塞进后座的陆栩探出个脑袋抱怨,结果话还没说完车门就被谢景迟无情地关上了,留他一个人生闷气。

谢景迟把陆栩送上了回家的车,然后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七文山。”

送走了陆栩,谢景迟一个人打车回到七文山。

一切即将迎来终结的夏日傍晚,热风迎面吹拂,太阳垂落在地平线的尽头。

时隔这么久再度走上同一条路,沿途的景物熟悉又陌生,而之前居住在这里,每天早出晚归、两点一线的日子就像上辈子那样遥远。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不再恐惧或是害怕这里的任何东西,同样的,也没有太多可以称之为怀念的感情。

在繁茂妍丽花园的簇拥下,他生活了十八年的那栋房子在夕阳的背景下,像一大片不透光的深色阴影,只有玻璃的边缘被余晖照亮,反射的光线几乎能刺伤人眼球。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过,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这个家中的透明人,谢景迟回来得悄无声息,就像一片单薄轻飘的影子,从无人注意的缝隙间钻了进来。

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奇怪,但是谢景迟没有多想,径直上到三楼。

三楼左边是谢明耀的私人空间,谢明耀的书房和休息间都在这边,由于存放了许多涉及公司机密的文件,平日里不仅房门上锁,连负责打扫的佣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之后的特定人士。

还有五分钟六点整,谢景敲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过了几秒钟,他取出一串钥匙,用其中的一把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干燥温热的空气迎面而来,当中隐约有檀木和绿茶混合过后形成的厚重香气。

谢明耀的书房和他记忆里的模样相比没有太多变化:典雅的红木家具,深色的羊毛挂毯,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画的内容是雪山和红日,是谢景迟三岁那年某位青年画家送给谢明耀的生日礼物,也是江行云离世后谢明耀少数不多留下的和过去有关的物品之一。

时间紧迫,谢明耀随时可能会回来,谢景迟并没有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过多驻足。

要做结婚登记的话,除了身份证还需要户口本。他的身份证一直带在自己身边,户口本的话……应该是在谢明耀书房左起第二个保险柜里。

和存放着更加重要文件的其他保险柜相比,这一个从体积上就小了一整圈,款式和型号也相对陈旧。谢景迟犹豫着开始转动密码锁,一共有三次机会,前两次都错了,最后一次,他的手心和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呼吸频率也更加急促。

最终幸运女神站在了他这一边,锁定的警报没有响起,内部复杂的机关转动,在静寂的房间内发出缺乏润滑的沙沙声。

柜门弹开,谢景迟擦了擦自己汗涔涔的手心从里面拿出一本深色的小册子,翻开看了眼,确定是自己要的户口本就又把保险柜关上了。

这栋屋子有很多很多的秘密,他花了许多年才堪破其中的一小部分——钥匙是他偷偷从曹助理那里拿到手然后拷贝下来的,密码是他根据日常生活中细节一点点揣摩出来的。

在离开之前,谢景迟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熟悉的傍晚是佣人们忙碌着准备晚餐,方如君盛装打扮,准备迎接一家之主归来。

经过拐角的时候,谢景迟敏锐地觉察到另一边有人,便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都是女性,一个声线比较清脆悦耳,另一个就要沙哑得多。

“太太后天就要手术了,先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嘘,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