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页)

本来嘛,生在皇家的孩子大多跳不出这宿命。

不管是世间哪一种情分,血浓于水也好,日积月累也罢,最后都会如细沙穿过指缝,什么也留不住。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时光能带走太多,能改变太多。

忆起过往,李凤鸣眼眶微烫,鼻子也发酸,心中升起说不出的委屈,又有点异样的踏实。

她瓮声咕哝:“若有一天我没了,你再迎娶新王妃,也记得要这样照顾人。”

“胡说八道。你只是风寒而已。”萧明彻环住她腰背的手臂收紧了些,将她密密实实圈在怀中。

李凤鸣轻轻推了推他:“离我远点,小心被过了病气。”

“别说话了。快睡。”他说着,非但没有依言退开,反而与她鼻尖相抵,呼吸相闻。

他记得曾听谁说过,若将病气过给另一个人,生病的那个人很快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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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彻那个法子并没见成效。

他一连多日都在小院留宿,奈何身板仿佛钢浇铁铸,半点没见被过病气的样。

说来也怪,李凤鸣身骨虽吃不住疼,却并不太娇气,平日里头疼脑热都很少见。

这一次风寒简直病来如山倒,从下旬拖到次月初,实在出乎意料。

月底本该去行宫探望太皇太后,因她病着,便是萧明彻自己去的;

月初福郡王妃生辰宴席,她仍咳得厉害,精神也恹恹,就仍旧是萧明彻独自去赴宴。

她闭门养病不知外间事,还是淳于黛去濯香行交代事,才从玉方口中听说“贵妇贵女们都在议论,说淮王妃八成是被淮王厌弃了,连场面上的事都不愿带着她”。

这就让李凤鸣有点小尴尬了。

夏望取士的第一环谓之“集望”,两日后就要正式开始。

她眼下已好了许多,按理说该以淮王妃的身份陪同萧明彻露面。

可外头这风言风语传了有段日子,不见淮王府有阻止或辟谣的苗头,萧明彻在她面前也没提,她怕这背后有什么借力打力的计划,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去。

而事实是她想多了。

萧明彻近来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听到这些闲话的。

所以,这天夜里李凤鸣懒洋洋靠坐在床头,询问自己该不该陪同他在集望时露面时,萧明彻愣了片刻。

他站在床榻前想了想,疑惑端详李凤鸣:“你不想去?”

“不是我想不想去,而是你需不需要我陪同。”李凤鸣以绢捂唇,撕心裂肺般咳嗽起来。

她这话让萧明彻听得眉心微蹙,但见她咳得这么惨,便收声沉默,转去倒了温热的雪梨甜汤来。

眼下才夏天,还没到雪梨成熟的季节,这都是去年的梨子腌制下来的。

虽不是鲜果,却别有一番风味,止咳化痰也极好。

就着萧明彻的手咕噜噜连饮几口后,李凤鸣抬头又问:“你还没说,我到底去不去?”

她这几日咳坏了嗓子,方才又咳一通,此刻让甜汤浸润过,说话声音也还是嘶哑的。

萧明彻听着她中气不足的哑音,有些心疼,却愈发觉得她古怪。

这女人向来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要是放在之前,若她因身子不适而不想出席正式场合,她才不会管他“需不需要王妃陪同”,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就能有十个八个托辞,保管合情合理,让他只能顺着她来。

可她今夜接连两次用的都是问句,始终在等待他的决定。

虽是小细节,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明彻还端着那盏甜汤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睨她:“为什么非要我来定夺?”

“这是你淮王府的事,自然该由你定夺啊。”李凤鸣奇怪地瞥他一眼,自顾靠回床头轻咳顺气。

她已经想明白了,萧明彻并非需要她牵着走的小娃娃,她也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完人。

不能再犯越俎代庖的错了。

盟友要有盟友的自觉,该配合时配合,不必插手过深。

萧明彻眉心蹙得更紧:“什么你的我的?”

“你好啰嗦,”李凤鸣睁开眼缝,嫌弃地斜睨他,“你直接说我去是不去就行了,痛快点。”

萧明彻没想明白她究竟是哪里古怪,但心里总是被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堵得慌。

于是他故意在言词上耍了个心眼:“你若不想去,那也好,省得我费口舌劝你。”

“知道了。”李凤鸣闭眼点点头。

“知道什么?”萧明彻瞪着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想劝你不去?”

“为何?”

萧明彻心中堵得更难受了。

他哪会看不出,李凤鸣完全是顺着他的话在敷衍,仿佛他怎么说就怎么是,半点好奇都没有。

这真的很不像她。

他板着脸道:“夏望取士,第一轮‘集望’,其实是以貌取胜。”

各国选拔官员制度虽不同,但在量才、品德之外,明里暗里还是要看外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