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阑干万里心(第2/5页)

“砰”的一声,子弹从那人的后脑勺直接穿过,在额前留下了一个血窟窿!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迟缓地转身似乎想看究竟是谁竟让他遭此暗算。全身警戒的邱霖江根本不给他机会,对准他的眉心又是一枪!那人再支撑不住,终于轰然倒地。

变故一个接着一个,赵如蕴已然完全懵在了那里。炸裂的“砰砰”声仍犹在耳,眼前又突地出现了一摊腥味的红!然而不等那摊红扩散开来,一道身影已经严严实实地将周遭全部堵住了。

她终于重新落入了他的怀抱。

坐在曹永鸣安排的车里,如蕴紧紧地偎着邱霖江,车厢里的气氛绷得很紧。前后只是两个钟头的间隔而已,她却觉得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一般久。身心俱疲、神情恍惚,却幸得那双牢固的臂膀。

像是因之前的疏忽而后怕了,他一直将她牢牢地箍在胸口,那两只强有力的臂膀就如同挣不脱的铁索。若是之前,或许她会觉得这两道铁索是囚牢,然而对此时的如蕴而言,它们却是这世上最安全的避风港。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后果。当满堂的人逃的逃、倒的倒,当曹永鸣及他的手下都不敢轻举妄动,当她头脑一懵以为自己无法再一次沐浴清晨的阳光时,是他救了她。是他,让这个惊险的夜色重新恢复温柔。

就在各种念头都在如蕴脑中翻滚的时候,头顶上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至极又沙哑干涩的嗓音:“对不起……对不起。”

邱霖江后来又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下巴用力地搁在她的头顶,双臂收得越加紧。然而他接连的这几句低沉沙哑的“对不起”竟一下子逼出了她的眼泪。

方才混乱开始时她不曾哭,被杀手挟持住做人质的时候她也不曾哭,却是此刻,他这几声饱含着痛惜与愧疚的“对不起”在一刹那就让她的眼泪倏地决了堤。他没跟她道歉的时候她倒也不曾觉得什么,可现在“哗啦”一下,百种心酸一齐涌了上来。

有委屈,有惊怕,却也有几分庆幸——庆幸今日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攀着他的胳膊一直掉眼泪。哭累了的时候,府邸也终于到了。邱霖江先下车,然后一弓腰就将如蕴抱了出来,直抱回他们的卧房。

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交谈,她似乎忘记了如何说话,而他则似乎忘记了如何放开她。深夜入眠的时候,他依旧紧紧地拥着她,同她十指相扣。

这场极大而又有惊无险的风波在几日后曹永鸣的登门致歉中便这么过去了,然而如蕴渐渐地觉察到了一丝不对。一连六日,他忽然在她面前极沉默,若是无事怎么都不说话。饶是如蕴再迟钝也到底领悟过来,他在跟她冷战。

原来,参加宴会之前的那场争执还不曾掀过去。

她原不觉得自己有错,然而遇险时他的挺身而出却让她心软了。每每想寻个机会同他说几句话时,他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避开去。这么一来,如蕴到底有些愁了。

邱卿悦打小就是个人精,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里可装事了。这天早上用过膳,邱霖江已经出了门,邱卿悦抱着一本书敲了敲如蕴的房门:“二嫂,在做什么呢?”

如蕴本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发呆,法兰西实木雕花镜子里头倒映出一条金项链,坠子是粉色的心形宝石。她伸手去摸上头的钻,正无意识地摩挲时忽然听到邱卿悦的声音,自然吓了一跳。她慌忙垂下手,转过头去,脸上的笑容有一丝浅促:“是卿悦啊,你可真真吓了二嫂一跳。”

邱卿悦其实瞧见了如蕴的动作,但她也不拆穿,只大摇大摆地踱进来,挨着如蕴坐下。将捧着的书搁到梳妆台上,卿悦道:“二嫂,这几本书是二哥借给我的,晚点他回来了你记得帮我同他说声谢谢。”

如蕴的表情有一秒钟的僵硬。顿了顿,她道:“左右是你哥,怎的不自己同他说?”卿悦一边摇头,一边仿佛嫌弃似的皱皱鼻子,道:“那张又臭又冷的脸,我才不想瞧见呢!”双手搭上如蕴的肩,她又亲亲热热地说,“二嫂,让你日日对着他那张脸,真真难为你了。”

嘴唇动了动,如蕴微微垂下眼睑,到底没有忍住,对卿悦说道:“莫要这般说他。你二哥他……其实是很好的。”

一丝促狭和得逞的兴味从卿悦眼中一闪而过,然而面上她却仍旧蹙着眉嘟着嘴,不住嘟囔道:“才不是这样!二哥若是真有这般好,那二嫂你为何都不同他多说几句话?”

“我……”如蕴一时间词穷了。双颊窘迫地一红,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字却都没有下文。卿悦等不及了,追着问:“到底因何缘故?二嫂,你倒是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