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4页)

提问的那人无奈拱手,“佩服曦公。”

宫侍来报,“陛下,长公主在殿外求见。”

天子的眉头一挑,说:“宣。”

裴三郎赶紧朝殿门口望去,便见身上绣有鸾鸟纹饰的少女迈过门槛走进殿中。她昂首挺胸,步伐沉稳有力,浑身上下都在释放威仪,像一位临朝的小女王。

明明是谁家少女初长成的年龄,却如那柄神剑凤鸣,早已百锻成钢。那身姿步伐、那气势,必是经历过无数的打磨熬炼。金尊玉贵的天子嫡女,处境比他上辈子还要艰难。

羽青鸾走到殿中,伏地,叩首。

她身后端着托盘的宫女和宫侍也跪下,双手高举,将托盘托于头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两个托盘里的物什上。一个托盘里装的是式样精美的糕点,另一个托盘里放有一个不到拇指大小的小陶瓶,一根木簪子,木簪旁还有根与它差不多长的铜针。

天子说:“我儿快起。何事?”

羽青鸾没起身,笔直地跪在地上,“儿臣听闻前朝有变,当即下令封锁后宫,搜查母后和儿臣的宫殿。”

“母后宫里查出两人。一个是扫洒宫女,她头上的木簪中暗藏的铜针已淬毒,又在杂役房小柜后的墙角下发现暗洞,从中搜出三罐火油、一小瓶从毒箭貂的毒囊中提炼的剧毒之物。经医匠确认,毒针所淬便是此毒。”

“扫洒宫女招认,受重明宫惠妃身边的女官指使,以曦公谋反为饵,意图引我离开天凰宫,以火油烧宫,让后宫大乱,趁机以毒针刺杀嫡皇子。去捉拿惠妃宫里的女官时,她已自尽。我将惠妃母子禁足于宫殿之中,余众悉数拿下,正在拷审。”

满殿倒抽冷气之声,无不怵然。

裴三郎:“……”卧槽!原来毒招真的在这里。

天子沉声说道:“以曦公谋反为饵,火油烧宫,刺杀嫡皇子?”

惠妃的父亲尚公惊惶地离席跪地,“陛下,此事必有冤屈。”

羽青鸾的声音波澜不惊,继续说:“从母后宫中的宫女班房搜出糖糕。经查,为母后殿门前侍奉的宫女所有,是协后宫中的掌膳女官所赠。糖糕无毒,可食。”

嫡皇子年幼,喜欢吃糖糕,而这宫女每天在殿前侍奉,嫡皇子进出皇后宫殿都要从她身旁经过,有太多可趁之机。虽然搜出的糖糕无毒,但其用心不言自明。

闵公听到“协后宫中”四字时,心脏都漏了几拍,听到“糖糕无毒,可食”,暗说,好险。

裴三郎看着跪在地上那小小的却格外沉稳的身影,心里莫名有些难受。羽青鸾要到明年四月才满十二岁,换成他上辈子的世界才上小学五年级。他上辈子这个年龄还在洗衣做饭,学织毛衣、搬砖、编蚂蚱、做竹蜻蜓、陀螺等小玩具,五毛、一块钱一个卖给同学,借作业本考卷给别人抄。

天子起身,到羽青鸾身边,把她扶起来,问:“火油是如何带进天凰宫的?”如果火油都能从外面带进天凰宫,那披甲人也得查了。

羽青鸾回道:“从油灯中每日偷取一些慢慢积攒出来的。”

天子轻轻点头,说:“这糖糕给协后送去,禁足半年,不得踏出鸿鹄宫半步。”

羽青鸾应道:“是。”

“严审重明宫上下,不得遗漏一人。”

羽青鸾领命离去。

天子回到席上,说:“今日天色已晚,诸公歇在宫中。”说完要走,又有披甲人来报。他问:“何事?”

“禀陛下,镇国夫人府到太庶府报案的披甲人和战奴全部找到。镇国夫人前后共派出五波人到太庶府报案,其中十夫长四人,披甲人四十人,战奴二十,全部被人当街杀死,尸体弃于小巷。”

天子挥手,让来报讯的亲随军退下,问:“尚公对此事有何要说?”

尚公不停叩头,表示这事跟他无关。

天子出了天凤宫,去往皇后宫里。

亲随军进来,把尚公架出去。

殿中的其他公侯们则被亲随军和宫侍送到前殿广场一侧宫中大臣留宿的宫室,每人一间屋子,门口还有亲随军把守,不让随意走动。

裴三郎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想理出个头绪。

如果皇后宫里稍微出点纰漏,让那扫洒宫女抓到机会,从头上取下毒针往嫡皇子一扎,从天子、到皇后、长公主这一串地排下来,包括他家,全部都要凉凉。

天子如果没了嫡子,他立哪个庶皇子当太子,哪个庶皇子身后的母族势力就是天子的催命符。

皇后的娘家没了,天子一家四口抱团取暖,在公侯世族的夹缝中努力求生。但凡他们四人被打掉任意一角,顷刻间就得全部完蛋。

天子出事的后果不必提。

皇后如果没了,后位悬空,协后名正言顺地接掌后宫,长公主的掌宫之权难保,她和嫡皇子便没了头上保护的大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