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阮北至今仍记得,那年的十二月十九日。

上一世的他那会儿还在读高中,高三,课业十分紧张。

因为英语成绩始终提不上去,每次考试都拖后腿,英语老师对他冷嘲热讽,尚且是个单纯少年的阮北,心理压力很大。

爸妈担心打扰他学习,家里的杂事从不跟他讲,就连店里有人闹事,说他们家东西吃死了人,阮北也是过了好几天才知道的。

当时阮北就让爸妈报警,妈妈叹着气说,报警没用。

死的那个男人,是外地来的务工人员,在工地上给人抗大包,干的是苦活,听说早几年媳妇和孩子都留在老家,他一人在锦城打拼。

这两年稍微好过一点儿了,就把老婆孩子都接来了,媳妇在工地上给工人们做饭,工地上搭个窝棚就是家,换一个工地就得搬一回家。

他家三个小孩,老大和老二都到上学的年纪了,小孩因为没有本地户口,入学困难,交了借读费才能读书。

十二月十四日,他们家大女儿过生日,男人跟工地请了一天假,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出来逛一逛这座待了好几年,却从没机会看过的繁华都市。

中午的时候,一家五口在阮北家的小馆子里吃饭,阮爸爸听说小姑娘过生日,还送了她一盘红豆饼。

结果晚上回去,男人就死了。

一家的顶梁柱没了,确实值得人同情。

但是不知道他家人怎么打听来的消息,非说他是事物中毒死的,也不管明明他们一家五口都在阮家的馆子吃的饭,就男人一人出了事,咬死了阮家,说他们家食物有问题吃死了人。

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大女儿不过十来岁,最小的才三岁多,路都走不稳当。

孤儿寡母捧着遗像,往阮家的小馆子前面一跪,阮爸阮妈就是浑身张满嘴都说不清楚。

阮爸爸报警了,警察来了,说会立案调查,让他们等尸检结果。

可女人一听说尸检,不管不顾就开始哭嚎,说她男人都死了,怎么还不能给他留个全尸,在她们老家,毁人尸身,是要遭天谴的。

警察解释解释不通,跟她讲不了道理,说不了两句她就开始哭,然后孩子跟着一起哭。

警察又不能直接把她们抓走,刚靠过去大人小孩就开始抱头痛哭,小孩子嗓音尖利的喊着爸爸,听着凄惨极了。

她们堵在阮家店门口,逢人就哭说阮家的食物吃死人了,别说他们家客人,连旁边商家的生意都受到影响。

好在阮爸爸向来与人为善,旁边这些开店的邻居也都很了解他的为人,也清楚事件始末,知道他是冤枉的,并没有因此心生芥蒂。

可他们知道没用,阮爸爸被堵得焦头烂额,生意也做不了了,只好先收拾东西回家,想等警察那边的结果。

可是这母女四个,就觉得阮爸爸诚心躲他们,就是害死了人想赖账。

她们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但是死去的丈夫有一群工友,好些个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结伴出来打工的。

于是她回去一吆喝,纠结了一批人,过来把阮家店门砸了。

旁边的店老板赶紧给阮爸爸打了电话,阮爸爸和阮妈妈急匆匆赶来,之后发生的一切,仿佛噩梦一般。

当时阮北还在上课,班主任接到阮妈妈电话,跑到教室来找阮北。

到这种时候了,阮妈妈也不敢瞒着两个孩子,怕他们从旁人口中听到更加担心害怕,就在救护车上给阮北打了个电话,说你爸爸受伤了,我们现在要去医院。

阮北当时吓得浑身出了一层冷汗,班主任拍着他的背说:“别怕别怕,已经上救护车了,会没事的。”

阮北跟班主任请假,班主任不放心,跟别的老师说了一声,把课换了,然后自己开车送阮北去医院。

然而阮北到了医院,没找到爸爸妈妈,电话也打不通,他找到护士台一问,才知道救护车在路上出了事故。

阮北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他僵立在原地,喃喃道:“我爸妈还在车上,我爸爸妈妈……”

他就站在护士台前,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一边抹眼泪一边问护士出事地点。

班主任拉住了他,说他现在去只能添乱,护士也说他们这边重新派医生过去救人了,让他在这里等着。

阮北先等来的是他姐,阮西学校离的远,得到消息赶过来也晚了。

然后姐弟两人,等来了爸爸的尸体,和重伤抢救的妈妈。

那段经历阮北都不敢回想,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发颤,心口疼的像破了个大洞,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重生回来,阮北记牢了那两个日期,一个是那个男人死的那天,还有就是,爸爸出事那天。

他给爸妈订了去海南的双人游,为了保证他们一定会去,阮北还拉了姐姐帮他当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