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5页)

他觉得他可能病了,脑子坏掉了。

可他并不觉得难过,甚至暗自窃喜,他不再是什么神童,也不是天才,他最羡慕的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一直不及格,考一次八十分他妈妈都高兴地杀鸡炖鱼。

王不凡一直很羡慕隔壁家的孩子,他觉得那家的爸爸妈妈太好了,他甚至鼓足了勇气去跟那家的孩子打招呼,想跟他做朋友。

那个男孩性格很开朗,朋友一大堆,不多王不凡这一个,王不凡为了讨好他,替他写作业背书包,这才拥有了自己第一个朋友。

不过这段友谊并不持久,王爸爸王妈妈发现后,王妈妈站在自己大门口,扯着嗓门大声道:“别一天到晚跟些不三不四的孩子一起玩,老话说得好,跟着好的学好的,跟着坏的学坏的,你要是敢给老娘考不及格,还烧鸡,老娘把你给烤了!”

对门邻居把门摔得震天响,从那以后那一家子见到王不凡,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笑眯眯打招呼。

那是王不凡记忆里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后来他再没主动跟谁交往过。

他沉闷无趣,不会打球,运动项目不好,就连成绩都越来越不起眼,老师不关注他,同学不喜欢他。

他每天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没人跟他说话,父母只会训斥命令,不需要他的回复,他差点儿连怎么开口说话都忘了。

他成绩变差,父母一味指责打骂,王不凡结结巴巴解释了一句,迎来更激烈的打骂。

他父母不愿意去探究孩子的心理变化,他们认为,王不凡所说的一切都是借口,他就是不愿意学,故意找事。

被打的多了,反而麻木了。

那时候王不凡觉得,那天在鱼摊前被当着众人扒了裤子,是他人生中最羞辱最难堪的一天,所以后来再打他,他也不会觉得有那天那样疼那样难受。

所以不管父母怎么打他骂他,他成绩都追不上去,甚至越来越差。

后来他们开始感到厌烦,觉得这孩子没用了,以后不会再有出息,没什么指望。

大号练废了怎么办?开小号。

王不凡初二那年,父母又生了个小儿子,小儿子天真活泼,聪明伶俐,不到一岁就会喊“爸妈”,比笨嘴拙舌的大儿子不知道强哪去了。

一心扑在小儿子身上,王不凡身上压力骤减,虽然经常被指使给弟弟冲奶粉洗尿布,但王不凡依旧能感觉到微弱的欢喜。

或许是因为心理压力减轻,王不凡的心病稍微好了一点儿,磕磕绊绊在初三最后一年发了下力,擦线考上了锦城一中。

锦城一中是老牌子的省重点,名气很高,王不凡能考上,又给父母挣回了脸面。

于是他们集中在小儿子身上的注意力又放了一点到久未关注的大儿子身上,王爸爸还是老一套,张嘴就来:“开学分班考你给老子好好考,敢丢老子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不说还好,一说王不凡又废了。

“我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一。”王不凡还笑得出来,甚至很冷静地分析道:“我当时,可能是潜意识就不想考好吧,打我也没关系,不想让他因为我再有什么脸面。”

阮北沉默无言,他喉咙里像塞了块大石头,不知该说什么,也无话可说。

他有两对父母,养父母特别好,是好人,也是很好的父母,他们很用心的教导自己的孩子,希望他们心存善念,正直乐观。

阮北自问他和姐姐都被教育得还算成功,但也正因为养父母太好了,所以前世被接回陆家,被亲生父母冷漠以待,偏心误解后,觉得难以忍受,下意识在心里竖起高墙,排斥他们。

可陆明海和冯知慧好歹还披了一层所谓上流人的皮子,他们对阮北的打击,更多是精神上的,陆明海会惩罚他关他黑屋子不许吃饭扣零花钱,冯知慧嫌弃鄙夷他“上不了台面”的家教,但他们都没对阮北动过手。

阮北的三观早已经塑造完整,他们的这些作法确实会让他难受,但无法摧毁他。

前世真正让阮北差点一蹶不振的,是养父母一死一伤。

他背着陆家的债务,还要忍受他们的防备打压。

担心下落不明的竹马,妈妈躺在病床上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一切都看不到希望,他累得想一觉睡过去再不醒来。

但王不凡的不幸又是另一种。

他的父母粗俗不堪,毫不犹豫地在幼小孩童身上施加暴力,从肉体到精神,本该作为保护者存在的父母,成了摧残王不凡的凶手。

“当然,我回去又被打了一顿,可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习惯了。”王不凡说。

而且他长大了,好像也比小时候更能忍耐疼痛。

他在高一当了一年吊车尾,高二分班了,王不凡犹豫良久,在理科和文科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