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坏了(第2/4页)

临安城分宫城和外城,宫城守卫归属禁军三司,而外城则是城防军。

城防军又分各营,层层分属下去,都有勋贵插手,掌控一军便是兵权,尤其是京军比起地方军更为有作用,天子脚下,不论什么都比地方强。

皇帝撑起病体,朝臣不敢懈怠,更不敢随意出声,自古哪个皇帝能容忍不忠的臣下。

城防军统领早就被禁足在府,不得出入,任何人不可探望,是以各营将士慌不择路,纷纷投靠权臣,借以保命。

皇城司耳目遍及每处角落,将这些事都查得清楚,皇帝依旧按兵不动,筹谋至今,不能擅自先动,否则功亏一篑。

城防军牵涉太多人的利益,勋贵与权臣都来求情,元乔恼恨在心,却不动声色地阅尽所有奏疏。

待群臣退下后,她顿觉无力从心,依靠着坐榻,暗自思索如何易军。

易军一事不简单,可以说是寸步难行,但眼下城防军内弊处越大,希望就越大。

她揉着鬓间,疲倦之意露于面上,若竹担心她的身体,贴心地问她可要去休息片刻。

元乔未曾应允,令人去召陈砚,询问各府的动静。

陈砚匆忙而至,在殿内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天色都已漆黑,元莞照旧带着书而来,看了她一眼,本想问她:“你听书吗?”

可见到元乔虚弱疲惫,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又带着书要离开。

“元莞。”元乔出声唤住她,等她回身才道:“我想听书。”

病中的人极易疲倦,元乔面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倦怠,元莞非是不识好歹、不懂眼色的人,“你很累,明日读给你听。”

“就今日,读完你也早些回府。”元乔抿唇一笑,那股笑意更加虚弱,看得元莞眼皮一颤,想而未想就道:“何苦作践自己。”

她似又要说不好的话了。

元乔着实累,可又想将人留在,留在眼前多待片刻,看见元莞才感觉自己所做的都是值得的。她淡然回道:“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我困了,明日给你读。”元莞不搭理她,这副模样被若竹见到,以为她又欺负这位‘好欺’的陛下。

她要走,急得元乔顾不得其他,伸手就拉着她,语气缓和央求:“元莞,我就想今日听。”

元乔今日很奇怪,就像一孩童,粘着她不放了。元莞叹息,当真做不到直接离开,半晌后才默然坐回去,道:“就读一篇。”

“嗯。”元乔笑了笑,拧了拧眉心,脸色在灯火下苍白得近乎可怕,好似全身血液都被抽干净了,剩下的只有皮囊和肉体。

元莞捧起书时,不忘看她一眼,匆匆将一篇读完,而后唤若竹:“去请太医。”

元乔诧异,她又道:“你这副模样,像被我欺负了一般。可明明是你欺负我,以一坛酒将我困在这里。”

“我何尝不将自己也困在这里。”元乔落寞一笑,她总不想让元莞看到她的不堪,甚至害怕她再次说出那些恶言。

那些话听来,疼得她几乎想要逃离,甚至后悔答应先帝照看着朝廷,如若没有他的嘱咐,她何必再管这些。

她非圣人,总会自私的。

可她的七情六欲,好像也是个错误,不应该有。

想着想着,她又扬首去看元莞,眼前闪过阵阵晕眩,她有些困倦,不愿在元莞面前示弱,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吧。”

方才焦急地留人,几句话又开始赶人,元莞被她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当下不满,狠狠地剜了一眼后,大步离去。

人跨过门槛后,元乔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她困倦下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之际,感觉周身舒服很多,坐起身来,伤口也不疼了,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廊下站着一人,背影有些熟悉。她等着那人回身,待见到相貌后,惊喜地出声:“祖母。”

德惠太后两鬓发白,身上的翟衣还是华丽雍容,脸色带着怒气,怪她:“我保你是为了豫王一脉,你却如何做的?”

她在怪她。元乔垂首不敢说话了,德惠太后又道:“早知如此,就不该留下你。”

“我、我会尽力弥补。”元乔努力保证,试图在祖母面上找到一丝动容,然后她张望一番,除了怒意与失望外,什么都没有。

“弥补有何用,人死能复生?”德惠太后不依不饶。

元乔不敢再回话了,心口一阵阵地发疼,直到疼醒了。

天色还是黑的,通明的烛火,还有围绕在榻前的太医与宫人,她放目看去,没有元莞,便失望地闭上眼睛,眼前黑漆漆的。

梦里那句‘早知如此,就不该留下你’,还在耳畔回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似有千斤重,呼吸都跟着困难。

此时耳畔忽而想起一句话:“何苦作践自己。”

说完,再没有声音了,她彷徨呆愣,睁眼看着殿内典雅的摆设,还有忙碌不停的人影,胸腔肺腑跟着一阵沉闷,终究扶榻咳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