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第3/4页)

他没有回答。

一夜稳睡。

第二天,收拾行李,大家坐飞机,两个小时之后到达北京。

亲人们早已挤在人群之中。一阵拥抱后各自回家。René 和霁川直接转机回瑞士,沥川说温州项目刚刚开始,还有许多跟进的设计点明要他负责,他会留在北京一段时间。

我们一直走在一起,约好一起叫出租车。可是,刚走出人群,我就听见有人叫我。

“安妮。”循声一看,是萧观。好久不见,我有点不敢确信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就是萧观。麦色皮肤,大冬天穿着短袖,露出粗壮有力的双臂。我对萧观的印象一直都是成功的儒商,没想到他穿衣显瘦,脱衣显肉。浑身上下洋溢着节日的喜气和过人的精力。他穿着一套白色的网球衫,背着一个巨大的网球包,好整以暇地等在一边。

“萧总?”

“刚打完球回来,顺便来接你。这位想必是大名鼎鼎的王沥川先生。”他伸出手,和沥川握了握,很热情,很老练。

“您是……”

“萧观。来自九通翻译。安妮现在的人事关系还在九通。所以我和你都算是她的上司。”

“萧先生,您好。”

“我和贵公司的江总、张总非常熟,除了翻译,我们还有其它的业务联系。我也做一点房地产。这是我的名片。”

为了双手接这张名片,沥川放下行李,又放下手杖:“对不起,我没带名片,下次一定补上。”

“听说温州的项目CGP已经中标了?”

“是的。萧先生是消息灵通人士。”

“以前在国家通讯社工作。恭喜恭喜!怎么样,我的干将安妮表现不错吧?”

“非常好。谢谢你们推荐她来CGP。”

萧观摆摆手,笑着说:“九通和CGP是什么关系?当然是给你们挑最好的。王总有车接吗?我可以开车送你。”

“谢谢,不用。我自己坐出租就可以了。”

“那我就不客气把安妮拐走了。”萧观大大咧咧地抢过我的行李,提在手中。

“没问题。安妮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沥川淡淡地说,“再见。”

“再见。”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萧观说:“你受什么打击了,两只眼睛肿成这样?”

“马蜂蜇的。”

“嗤,撒谎也要讲科学,冬天哪里有马蜂?不是哭鼻子哭的吧?什么事那么严重,让你哭成这样?”

“不关你的事。”心情不好,讨厌他穷追猛打地问。

“给你发了邮件也不见你回,对我这个上司也太怠慢了吧。”他打开车门,示意我坐进去,“发现没,我换了辆新车。”——是辆奥迪的小跑车,车里散发着真皮的气味。

“是吗?”我对汽车没研究,也不记得他以前开的是什么牌子。

“才买一星期就吃了两张单子。”

“为什么?”

“超速。”

然后,他讲了足足十五分钟的奥迪。各项性能、各项指标、和其它同档车的比较,我听得索然无味。

“那个王沥川,你跟他熟吗?”

“一般,工作关系。”

“他这人好说话吗?”

“还行吧,不大了解。”

“我看上了一个项目,钱凑得差不多了,想拉他进来做个投资,主建筑也想找他设计。”

“那你得自己去约他谈。”

“先不着急。”他说,汽车一拐驶入一道小街,“这里新开了一家苏菜馆子,听说师傅手艺不错,一直想来尝一尝——我老家在苏州。你感兴趣吗?”

“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

“跟我客气啥?”

停了车,我没精打彩地跟着他进了饭馆。放眼一看,门面虽然不大,里面装修异常考究。服务小姐穿着清一色的缎面旗袍。

其实,除了沥川,萧观是第二个单独带我出来吃饭的男人。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男人和女人一样千姿百态。我不禁想起了沥川要我move on的那些话。然后,我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move on,move on,move on……

菜单来了,萧观问我要点什么。我对苏菜没什么印象,就让他替我点。他三下五除二地点好菜,点了酒,我本来没胃口,苏菜又带点甜味,于是向服务员要了辣椒酱。

萧观这才意识到我可能不习惯苏菜:“对不起,忘记问了,你是哪里人?”

“云南人。”

“云南人,难怪喜欢辣椒。我是半点辣椒不能碰,一吃就呛着。上次去一朋友家,他太太是四川人,空气里有很重的辣椒味,我一进门就呛住了,到楼梯口里咳了半天才把气喘过来。”

“那你得离我远点儿,我无辣不欢。”我看着他,笑了。

“辣椒酱是个好东西,以后带你下馆子,我要记得随身带上一瓶辣椒酱。”

自我感觉真好,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将就你。我在心里嘀咕着。对吃辣椒的人来说,“辣椒酱”这三字简直是羞辱。我对辣椒可不是一般的爱吃,最爱秋天最后一季的辣椒,味重、劲大、辣起来嘴不疼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