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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是有节制的人,一会儿回去还要开车,所以他整晚都没有喝酒,此刻静坐在一群被酒精点燃的狂热人群中,多少有些形单影只的感觉。

他忽然感到莫名的烦躁,眼前的场面是这样乱糟糟的,吵闹不堪,怎么以前从来没有不舒服过,更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厌弃可憎。

他实在不想转头去看热闹的舞池,可最终还是忍不住把视线调转过去——那里是引发喧叫与兴奋的中心。

此时的成茵,正叉开双腿站在场子中央,两臂缓慢地在空中交错、相握,在一个转折音符上,她忽然将头往后一仰,好似双手勾在一个有形的吊环上,她可以无限向下延伸一般。

众人发出赞叹的惊呼,欣赏着她那柔软得像柳条一样的腰肢在仰倒后继续随着音乐摇摆。

戴维得意地笑,伸出手掌迎上去,沿着成茵的双臂虚虚向下,蜿蜒着游过腰肢与臀部,一路抚摸下去。

虽然他的手掌并未碰到成茵,但动作中充满了张力和不能言说的欲望,看者岂能不懂,一时之间,口哨声四起。

杨帆的双拳骤然握紧,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夹缠着愠怒在胸腔里涌动。

舞池里的成茵给了他异常陌生的感觉,而且是刺眼的陌生。

他也知道,成茵不是扭捏迂腐的女孩,跳个舞也属正常,但以他对她的理解,她还不至于开放到这种程度——毕竟过去与她接触时,他还是能轻而易举从她身上捕捉到女孩子特有的羞涩与腼腆。

然而现在,她的身上却充斥着一种满不在乎,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一曲终了。

戴维向仰倒的成茵伸出援手,把她拉起的同时,紧凑她耳畔夸奖,“你跳得真棒!”

成茵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又带着些许茫然,脑子里空荡荡的,刚才剧烈扭动时产生的快感忽然离她而去。

“要不要再来一杯?”戴维像哥们儿似的一手揽住她的肩,极其自然。

成茵却不习惯他如此亲昵的举止,轻轻挣了两下,正待搜罗几句客套话来摆脱他,眼前有个人影晃了一下,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趔趄着从戴维的身旁冲到了对面。

她错愕地仰头,视野里出现了杨帆紧绷绷的脸,布满蓄势待发的怒意。

“安迪,怎么了?”戴维也被半道杀出来的杨帆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

杨帆冷冷瞟了他一眼,抓起成茵的手腕大踏步往包厢外走去。

成茵跟不上他,走得跌跌撞撞,几乎要摔倒时,杨帆才止住脚步,他把成茵拉到酒吧空寂无人的一隅,这才松开了她。

手腕上被他捏得红一块青一块的,成茵龇牙咧嘴地揉着,怨怒地质问,“你想干什么呀!疼死我了!”

杨帆恨恨地将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朝左右飞快寻视了几眼,才又把目光停驻在成茵脸上。

“知不知道你是女孩子?知不知道女孩子应该自重?你刚才那个,算什么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成茵被他训得懵懂,“我怎么了我,我不就跳了一支舞吗?我,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杨帆见她这么理直气壮地顶撞自己,怒气更炙,“你只是跳舞?有你那么跳舞的吗?你知道戴维是什么人?你知道刚才周围的人怎么看你们?”

恍惚间,成茵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暧昧的口哨声,戴维充满别样意味的眼神,她的心顿时有点虚。

但更让她不舒服的,是眼前正义凛然、痛心疾首斥责自己的杨帆。

“周成茵,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跑到酒吧来,还跟素不相识的人喝酒,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随便?”

“随便”两个字赫然刺痛了成茵,她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叫,“你吵得我头都痛了!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杨帆渐趋缓和的面色一刹那又变得铁青,他略怔片刻,火冒三丈地把成茵的双手从耳朵边扯下来,咬牙切齿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就不能不管你!”

成茵望着他愠怒的面庞,刹时哑然。

杨帆深吸了口气,稍稍抚平怒意,沉声吩咐,“马上进去拿了你的东西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你想干什么?”成茵仍然晕乎乎的,短短几分钟内,她受的刺激实在太多。

“送你回家。”杨帆冷冷地答。

等成茵收拾了东西灰头土脸走出酒吧时,杨帆的车刚好停在酒吧对面的路边,车里亮着灯,可以看见他僵硬依旧的脸。

夜风吹过,酒意蓦地上头,沉寂在体内的酒精分子刹时都活跃起来,走路时脚底难以自控地打飘。

成茵没敢骚扰杨帆下车来帮忙,他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委实吓人,她定了定神,尽量稳住身子,强撑着一步步走了过去。

刚爬进车里,杨帆就用力踩下油门,车子飞也似的飙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