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千树万树梨花开(第2/3页)

“只是龟兹公主后来嫁给了匈奴右谷蠡王。”提起这事,赖丹笑得有些苦涩。

“不过也幸亏如此,我与卡热汗依然亲如兄弟。”

傅介子摇头道:“渠犁小城,人不过千余,兵不足两百,一汉能当五胡,若彼辈敢顽抗,不过半日可破,使者校尉何必犯险?”

赖丹却有自己的看法:“义阳侯,在铁门以北,焉耆、危须、尉犁三国附从匈奴已久,与之联姻,常奉僮仆都尉之命出兵相助。”

“焉耆大国也,口三万余,胜兵数千人。在西域城郭诸国中,人口仅次于龟兹。三邦合兵,加上匈奴日逐王部,有近万之众。而我大汉兵卒民夫加起来,只有千余,一边要重新开始屯田,一面又要与之对敌,实在不易。”

“若能说降渠犁,让渠犁城主与百姓帮助吾等,屯田士卒便能在此站稳脚跟!”

“是有道理,但还是太犯险。”傅介子有些犹豫了。

赖丹下马长拜:“以赖丹一人犯险,换取一城百姓周全,值。只要我进去说以贰师屠轮台之事,城主定会做出抉择。”

最终,傅介子还是答应了让赖丹入城,等他进去后,才瞥向一言不发的任弘:

“你觉得这位使者校尉如何?”

“有胆有识,只是,太喜欢以身犯险了,还有……”

任弘低声道:“我还是不太明白,朝廷为何要以赖丹作为第一任使者校尉,他虽熟悉西域情形,但毕竟是胡国王子,宜为副,而不宜为正。此外,对昔日属国人质凌驾到自己头上,龟兹国是否会有想法?”

“收起你的想法。”

傅介子摇头:“以赖丹为使者校尉屯田西域,这是朝中的选择,你可知,朝堂上为今年是否要重返渠犁,吵了多少次架?”

“赖丹是助我说服大将军派兵重回渠犁的功臣,朝中许多人相信,他就是西域的金日磾!朝议已决,哪怕觉得不妥,留在西域的吏士,听命便是。”

“诺。”

任弘心里却嘀咕,反正干完这一趟就要走了,傅介子总不能又不带自己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下已是十一月上旬,天气十分寒冷,野外万物寂寥,只见枯黄的草和叶子落得光溜溜的森林,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就算下起雪来任弘也不觉得奇怪。

冷风吹来,士卒们在城外待久了,都有点哆嗦。

穿了一身厚铁甲韩敢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大概是铁甲里穿的衣裳少了,扭了脖子半天后抱怨道:

“任君,那使者校尉赖丹已经进去一刻了,还没音讯,莫不是遭了尉犁人的毒手?”

话音刚落,渠犁城门便轰然打开。

赖丹轻骑而出,意气风发:

“天佑大汉,渠犁,降了!”

……

“渠犁城中有户百三十,口千四百八十,胜兵百五十人,义阳侯,渠犁城主愿意让出他的院子给义阳侯居住,是否要……”

傅介子却打断了赖丹的话:“不必了,城中之事交给使者校尉,任弘,汝等随我去铁门看看。”

言罢带着任弘等一行人,轻骑向北疾驰,越过因天气寒冷而有点硬的撂荒田地,沿着孔雀河走十余里后,抵达了一道狭窄的山隘,奚充国与数百汉卒便持弓弩守在两侧。

“这就是铁门天险么。”

任弘一抬头,能看到北方霍拉山的皑皑雪峰,向东亦有火红色的库鲁克山。两道山系在渠犁城以北汇合,只留下一道狭窄的隘口,山石黝黑如铁,故名铁门。

他朝里看去,却见幽深的峡谷是如此之深,孔雀河水由博斯腾淖尔滋出后西流,入峡口转西南流,两岸岩石壁立,中显通衙,河水流贯其间,清波荡漾。时值寒冬,草木枯萎,一片寂寥。

和水流相反,寒风不断从外面往里涌,靠近隘口的路面上,亦有十多个倒霉的尉犁人被射死,这是听闻汉军来袭后,匆匆赶来支援的,却被奚充国堵住,过不了铁门。

傅介子往来西域多年,自然清楚这边的地理,指点着道:

“进了铁门,有数十里峡谷深涧,里面便是尉犁、焉耆、危须三国所在的盆地,与近海(博斯腾湖)一同被群山环绕,而日逐王庭,更在焉耆之北。”

傅介子打了个比方:“便如同四只硕鼠挤在穴里,洞穴只有三个洞口通向外面。”

“一洞在西北,沿着开都水,通往日逐王部的夏秋牧场大草原(巴音布鲁克),但之后便是死路,与乌孙之间隔着天山。”

“一洞在东,要走上千里,翻山越岭,方能抵达车师国(吐鲁番)。”

“一洞在南,便是这铁门。”

任弘了然:“所以说,我军重返渠犁,便拦住了日逐王去往楼兰的通道,匈奴将彻底失去西域南道!假以时日,北道也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