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页)

沈安瑜仰头望着这条街道,看着各家门口悬挂的红灯笼、镇宅的石狮子以及狮子前的红绣球,忽然觉得陌生。

她当年从这里考出去,去临城念最好的私立高中。那种贵族学校每年都会招一批成绩优异的人,减免学费提高升学率。当她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公主小少爷坐在一起,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的云泥之别。

她被人嘲笑孤立,各个穿的光鲜亮丽,衣服不带重样。可她却穿着洗的有些掉色的校服,穿着不知道名的鞋子。

但也没关系,沈安瑜也觉得这些人只是个啃老的二世祖,她也瞧不上他们。

沈安瑜一直觉得,他们会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平稳度过高中,然后再也不会和这些人有牵扯。

却没想到,她遇到了靳择琛。

那是高一的夏天,她去食堂打饭。被前面的人忽然撞了一下,她连忙向后躲,可手里的饭菜还是撒了一地,还踩到了后面的人。

沈安瑜对有钱人家的小孩脾气已经非常熟悉,生怕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也确实是自己踩到了人,道歉也是应该的。

她连忙转身同时低头看了眼自己踩上的是什么鞋,万一让她赔是不是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入眼的是一双崭新的白球鞋,干净好看到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半年来在豪门子女的包围下,她也多少认识了些牌子,可是这双鞋她认不出,但一看就知道很贵。

本是干净洁白的没有一点杂质的鞋面上,被印上了一个不大不小鞋印,带着银丝的鞋边上还溅上了些菜汁,有油腻腻的。

完了。

这是沈安瑜心底闪过的第一念头。

沈安瑜迅速调整好心态,刚想着道歉,却听面前这个对她狠狠踩了一脚的人忽然开口,“抱歉啊,撞到你了。”

声音是少年独有的朗润,微微带着些许鼻音,像是有些感冒。

沈安瑜这才发现这人好高,她平视的状态下不过才看到他的胸口。是一件很简单的白衬衣,她下意识的抬头,再往上看。

脸肉紧实,颧骨颧弓初见锋利却仍保持着少年的清润,因低着头眼睑微垂着,睫毛浓密纤长像是鸦羽。下颌线流畅,喉结随着呼吸而轻微的上下滑动着。

沈安瑜一时看呆,连呼吸都有些停滞,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同学?”大概是见她没说话,那人又叫她,“你没事吧?”

沈安瑜终于回过神来,从耳尖到耳根迅速发烫,悄悄的蔓延到脸上。

“啊……没,没事——”语无伦次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没道歉。她暗骂了自己一声,有些窘迫的咬着唇,“那个,对不起啊,我……”

“没事。”那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沈安瑜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抱着个篮球,衬衣扣子被他解开了两颗,因为离得近,甚至都能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皂粉味。

她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半夜说不出话。

“靳择琛赶紧走了,还能再打一场。”

直到和那人同行的人叫他,沈安瑜才敢再次抬起头,也终于直到了他的名字。

他叫靳择琛,是她高中时代得到的唯一善意与光亮。

-

沈安瑜揉了把自己的脸,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去。可她刚打开车门,手还没在把手上收回来,就见到一个人站在车头前,然后慢悠悠的坐到了地上。

坐在地上之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

沈安瑜被这新颖的碰瓷方式惊到,愣了楞才推门下车。

一下车就听到地上的人开始喊,“啊呀我的腿啊,断了断了啊——”

沈安瑜环胸靠在车门上,地上的人约莫五十多岁,“我说这位……您起来吧,大冬天的地上冷,别冻出病来。”

看有人理了,这人叫的更欢,“不行啦,起不来了,腰折了!”

沈安瑜笑了,刚刚还腿这会儿又成了腰。

来的时候家里有人,车直接停在了路边。现在真的是实例演示了什么叫“车在路边停,瓷从天上碰。”

沈安瑜不想多纠缠,“我说婶婶,差不多得了。大过年的您也别这么辛劳的搞副业了,赶紧回家大牌嗑瓜子去吧。我这车里一直开着行车记录仪,我把警察叫来你这就叫故意诽谤敲诈,是要坐牢的。”

地上的大婶一听还要坐牢,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体敏捷的大概能去参加个赛跑。

“……”

沈安瑜看的目瞪口呆,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懒的和这样的人多说。

车里当然没开记录仪,不过是在乍她。

沈安瑜抬脚就走,却忽的被叫住,“啊,你是不是安瑜啊?”

沈安瑜皱眉,回头。那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双浑浊的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连带着脸色的褶子都像是瞬间光亮了几分。

“真是安瑜啊,我是你隔壁张婶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