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4/9页)

话音未落,倪珈脸色变了,脸上滤过一切情绪,她的手毫不犹豫地从他的掌心抽离,坚决起身。

她望着那张红木桌子,不看他,声音很轻:“对不起。”

越泽也站起身,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再去牵她瘦弱的小手,可她缓缓躲避开了,他的手于是抓了个空。

仿佛突然发现,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影,此刻这无法逾越的距离才是他们之间的真实。

她仍是不看他,只静静望着虚空;神情空茫,像个迷路的孩子;可决绝不屈,又像个坚强的烈士。

此刻的倪珈,心底一片悲凉。

看来,还是不行。

以前和越泽一起的所有温暖甜蜜,都是真的;可此刻的孤独,也是真的。

她还是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

如果今天她输了,她就要被孙哲和孙理带走;

如果今天她赢了,她也无法跟越泽解释她的不信任。

不论今天结果如何,她和越泽之间的隔阂,是注定画下来了。

还好彼此都只是把对方当做一个勉强门当户对的对象,并没有投入太多的情感,这样很好。可为什么心里那么痛?

“越泽,对不起啊!我还是,”她苍茫地望着前方,轻轻地笑了,“不好意思,我还是习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还是不习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她的声音很轻,可就是这样的话,像锤子一样猛烈地打在越泽心上。

他记得,和他在一起的任何时候,她都是纯真活泼,可爱单纯的。他一度以为,他让她放下了压在心头的累赘和负担,让她淡忘了沉重的过去和责任。

可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她其实还是那只刺猬。

轻松惬意的时候,她会贪婪地享受一切让她心安的美好,露出肉乎乎的肚皮可爱地卖萌;

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她就会立刻蜷缩,竖着刺,远离周围任何人。

直到现在,他才陡然发觉,这一刻的倪珈,才是那个真正的倪珈。孤独,疲惫,警惕,多疑,不安,骄傲,倔强,狠烈,血性,寂寞,独来独往。

不依靠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

至始至终,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别人永远都走不进去她的世界。

而他,正是她口中的别人。

他望着亮光中她虚幻得不真实的剪影,莫名奇妙地扯了扯唇角,似乎是笑了。

这一刻,心,痛得裂开。

倪珈走到赌桌面前,刚要坐下,却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开。

她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清淡味道,惊愕看过去,就见越泽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赌场的规矩,上了桌,就不能下来。

倪珈内心一揪,刺猬一样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她刚才就说了她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这男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

她气急败坏,几乎警告和威胁,声音极低只限于他一人听见:“越泽你听不懂吗?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凭什么干涉……”

“我认为,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了的。”越泽语调清淡,没有看她。

倪珈狠狠一怔,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从来没有人为她的事情承担过责任,从来也没有人保护过她,只有自己抱紧自己;所以他这样自作主张地替她决断,自以为是地替她逞能,专制,无礼。

她反感,厌恶。

可心里却涌起大片大片酸酸的温暖,烫得眼睛都痛了起来。

她咬着牙,一瞬不眨,执着地看着他;可他始终没有回头,目光清冷,看着对面的对手。

孙理皱了眉,刚要说话,孙哲却先开口了:“越泽,你是要替倪珈赌这第二局?”

越泽淡淡的:“不仅如此,我要求你更换你们刚刚开出的条件。”

孙理眉毛拧成一团,又要说话,结果还是孙哲先说:“啊?这个有点儿为难,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相比孙哲说话语气的温雅和转折起伏,越泽的语调永远都是平平的,永无升降:“我可以提供另一个你会感兴趣的条件。”

“哦?”孙哲饶有兴致。

越泽风淡云轻地瞥一眼他身后的郑哥,道:“听说你哥程向想要我一只右手,我就加上这只右手,如何?”

倪珈瞠目:“越泽你疯了??”

她冲上前一步,双手捏着桌沿,指甲惨白,眼睛死死盯着越泽,眼眶湿红,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越泽,我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真的不要你来管。”

她说完这句话,越泽终于缓缓抬眸看她,眼瞳漆黑得像黑曜石,没有一丁点儿的光亮,幽深得像是要把人沉进去。

他静静看她,这个惹急了就凶巴巴胡说八道的女人,这个明明着急担心得眼眶都红了,还强撑着一脸不知好歹朝他亮爪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