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黎青崖坐在门边,双手捂脸。

虽然当时懵了,但他联系前后也很快明白了裴雨延这一举动的缘由。

小师叔怕是见他亲了鹿师侄,便也有样学样地对他。

他不敢对裴雨延有妄念,也不敢猜想裴雨延对他有妄念。所以只将这行为理解为师叔在表达对师侄单纯的疼爱,并没有带逾越伦理的感情。

但是,这还是不合适啊。

鹿昭白多大,他多大?

他这个年纪,已经能对“不合适的人”做下一些“不该做的事”,然后被聂清玄打断腿了。

小师叔这是在玩火。

幸好他自制力够高也足够清醒,没有“见色起意”“胡作非为”,要不然后半生就要坐轮椅了。

“三师弟。”

忽然,黎青崖听到了一声呼唤,他抬起头,见到了一抹霜色身影。

杜行舟立在回廊口,夜风吹动他衣角发梢,如同一抹悄然出现的幽魂,透出说不出的清幽冷寂。

“大师兄!”

杜行舟瞧见了他的姿态,询问:“怎么坐在这里?在想什么?”

“啊,没怎么。”

黎青崖匆忙起身,杜行舟伸手扶住他,低头为他拂去身后的尘埃。

“他们叫大师兄过去作甚?”

杜行舟轻淡回道:“不是什么大事,一些宗门间的平常事务。”

他转身推开门,鹿昭白趴在床上睡的香甜。

黎青崖顺手丢了个隔音咒,追问:“可是与处置我有关?”

之前在裴雨延处那群人没有追究到底一是敬畏于天泽城城主的声威,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二是裴雨延毕竟不是太一仙宗之人,抓着这件事与他扯皮并无作用。最有效的是直接向太一仙宗的人要说法。

御凌恒伤了不管事,那就找杜行舟了。

杜行舟并不承认,只安慰道:“没有,别多想。是关于各宗派联合讨伐妖皇的事。”

黎青崖不信,妖皇都提到了如何不会提及他。想来是杜行舟不想他烦忧瞒了下来。

他不满道:“太一仙宗自有法度。我做过的事绝不否认,回了宗门,长老峰主们要给我什么处罚我一概认下,他们这些外人不必太操心。”

杜行舟轻斥:“莫要嘴硬!”

黎青崖笑眯眯地弯眼:“这些话本不该对大师兄说,而是丢到那些人的脸上。但他们修为一个二个都比我高,我怕他们打我,便没敢当面说,只能偷偷抱怨。”

杜行舟被他的话逗乐,无奈地笑了:“你啊!”

见气氛轻松起来,黎青崖转而问道:“对了,妖皇的事商量出什么结果了?”

杜行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很在意那个叫宴笙箫的孩子?”

黎青崖愣了一下:他在意宴笙箫?

真真说不上,他对宴笙箫的在意绝大部分应该是基于对太一仙宗未来的担忧。

在大师兄面前他也没必要说假话:“倒也不是。只是万物生而有灵,他虽然成了妖,却还没有做过恶事,总该有一条生路。不是常说修因果吗?如今不结善因,来日何来善果?”

黎青崖真正想说的是:正道你们清醒一点!不要再虐男主了行不行?你们今天虐他虐得起劲儿,来日他十倍奉还的时候别哭爹喊娘。

他撇清干系的回答并没有让杜行舟好受。黎青崖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对那孩子的照拂不是一次两次,甚至连滞留山海界也是为了救宴笙箫。

嘴上的否认并不能抹消过去的作为,反倒让其中的情理更晦涩暧昧。

杜行舟低声道:“师兄会保那个孩子,但你是否愿答应师兄不再管他了呢?没有人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身犯险,没有人比你对我更珍贵。那个宴笙箫就算死了,也不及你伤到毫发让我心疼。如果他命里注定有这些劫难,那就让他一个人去受吧。”

先是陌师妹,后是宴笙箫,黎青崖心里还能装多少人?是否还有他的位置?

放在心尖上的人的人在意着其他人并不是最让杜行舟难受的,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青崖的付出并没有收获平安快乐。

对于他这个要求,黎青崖是怎么回应的呢?

他并不需要回应,因为杜行舟根本没能把这话问出口。

身为黎青崖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他不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杜行舟害怕自己在黎青崖心中的完美形象产生裂痕,害怕在他眼中看到陌生与疏远,所以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哪怕一点阴暗面。

他说的是什么呢?

他说的是:“放心,大师兄的意见与你相同,不会让太一仙宗参与围杀妖皇。若畏惧于不确定的威胁,便要迫害一个无辜弟子,那么太一仙宗也没有未来了。”

黎青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由衷感叹:“真不愧是大师兄。”

——不愧是太一仙宗的掌印,十八代的弟子的白月光,众望所归的未来宗主,渊清玉洁,行若由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