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终章(下)

魏司承还是第一次感到云栖如此需要他, 有些难以置信。然后微微蹙眉,总觉得这是自己太过渴望而产生的臆想。

他忍着身上的伤势,轻柔地替云栖擦着泪, 看着她不说话就是狠狠抱着, 使了个眼色给周围不知所措的士兵们, 众将士迅速转身, 并远离了几步。

魏司承回抱着, 她一个人在丛林里待了那么久, 定然是害怕极了。

他沉声道:“我来晚了。”

云栖摇了摇头,察觉到了他话语中满含的歉意, 他是不是从来不知道他是个多么温柔的人。

云栖想开口说话却因喉咙干涸地厉害,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魏司承察觉到,立刻让人送来了水,自己喝了几口,如大婚当夜那般,直接用口渡水。云栖也同样想了起来,满心都是胀胀的酸涩感, 现在她的感情终于不会被偷走了。

从知道她掉到这条黑水河中之后,他就加派了兵力,沿着河岸日夜不间断地搜索。但黑水河有好几条支流,加上两人都受了伤, 又在如此冰冷又湍急的河流中浸泡,也不知道会被带到何处, 生死难料。

他们只在沿岸发现了李崇音的尸体, 在太阳下暴晒着,早没了生前半分气韵。他的胸前插着一根直刺胸腔的簪子,这才是致命伤, 是云栖做的吗?

魏司承有些不安,李崇音在,却没看到云栖,他既担心找不到,又担心找到。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敢去思考最糟糕的结果,立刻兵分几路加大寻找范围。

他手中还拿着禄香鼎,里面微弱的光就是希望,他相信云栖一定还活着,还在某个地方,一直等着他。

所以,他绝不能放弃。

直到真正找到她,一颗不定的心才总算安稳了下来,那瞬间魏司承差点热泪盈眶。

活着就好,活着就足够了。

比起她的命,无论什么他都可以忍,其他的都已经不再重要。

云栖差点以为是眼前出现了幻觉,直到手中碰到了他温热的身体,才终于确定他来了。

顷刻间,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身中数箭不可能活命的魏司承会出现在这里。

魏司承头一次感觉云栖如此需要自己,恨不得时间凝固在在这里。

触碰间,她滚烫的肌肤让他所有失而复得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再看她胸口的血液以及手臂上留下的血洞,简直触目惊心。

她对自己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发热多半是伤口没有处理导致的,魏司承恨不得将她打一顿,看她意识不清地往自己怀里钻,又爱又恨。恨得直咬牙,她为何就不能更珍惜自己一下,深呼吸几次,才压下怒火,抱起了她。

却听到后面乙丑等人问,李崇音的尸体要如何处置。

魏司承缓缓在云栖唇上温情地点了点,眼中弑杀的气息迸发,再也不遮掩心中的暴戾与无边的愤怒:“挫、骨、扬、灰!”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要让李崇音死不瞑目。

庆朝人讲究入土为安,只有尸身完整才是对逝者的尊敬,但魏司承完全没有这想法。

他有的,只有夺妻之恨。

云栖神志并不清醒,整个过程她只能感觉到被从一个地方抱到另一个地方。唯有熟悉的冷香味钻入鼻尖,这才让她不至于不安。

他仿佛无声地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每当热的难受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双手为她擦着汗,扇着凉风缓解她的难受。喉咙干涸地像在燃烧,就有温软的物体触碰着她的唇将温凉的液体送入她的口中,感受到那人熟悉的做派,她顺从地喝了下去。

他轻轻抱着她,看着她昏迷后乖巧的样子,轻叹道:“你若一直这么乖,该有多好。”

云栖是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醒来的,她一睁眼,与外头进来的佩雯正好对视上。

佩雯兴奋地险些跳起来,高兴地就去喊医官来,医官为她诊了脉,确定她终于退烧,也没其他的并症,才说这人是救回来了,众婢女一听,均安下了心。

云栖望着四周,发现她在一个大得不成样子的马车中,一层层纱幔中,满是金黄色的简易家具,有小的梳妆台,茶几,洗漱碗盆,全是御用之物。

华年带着军医去配药,佩雯扑在云栖的床边,险些哭了出来。

“您终于醒了。”

“让你们担心了。”云栖还有些发热后的虚弱。

“最担心您的是陛下,您伤口没处理好,又刺破了要害,在河里浸泡的时间太久了,产生了热毒。陛下将您带回来的时候,发着高热,几日不退。医官说您若熬不过去,可能就……陛下就这么亲力亲为地守着您,比我们还仔细小心,我们想劝他去休息也是不听。您不见人影的几日,陛下一直对外宣称您去江南小住,他担心您被劫走坏了名声,想尽办法地将所有流言剔除了。又要安抚李家,外头还有肃王余孽,陛下安排好这些事就马不停蹄得来找您了,您不知道他带兵前来遭到多少大臣反对,陛下对外说是犯庆国者,虽远必诛①,但私下里却和我们说,他担心您一个人,肯定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