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障碍(第3/8页)

看着他诚实的样子,我想起了冰见子医生说过的“精神病患者中没有坏人”这句话。

在我至今接触的患者当中,的确没有一个坏人。

当然有一少部分人,由于毒品或酒精中毒等有过犯罪记录,但是这些人从根本上说也是非常单纯的人,正是由于性格脆弱,他们才会走向犯罪的道路。当然,此外的一般精神病患者,和他们接触长了,就会发现他们当中很多人诚实专一、认真努力。还有不少人感觉迟钝,但智商很高。换一种说法,就是这种过于专一或者内向的性格,导致他们难以适应现实社会中那种混杂的局面,从而伤害自己,引发了神经系统的疾病。

“不要紧的,服了这些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铃木先生一直话不停口地述说着自己的情况,冰见子医生选择适当的时机刚要结束治疗,铃木先生忽然请求道:“请让我握一下您的手。”

冰见子医生稍稍有些窘迫,接着伸出她那只美丽颀长的秀手。铃木先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谢谢您!”好像臣服在维纳斯的脚下一样,深深地低下了头。

铃木先生好像从冰见子医生那里得到了什么“气”一样,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我都没有握过冰见子医生的手,这家伙脸皮也太厚了。正当我因此发愣的时候,冰见子医生道:“好了,已经不要紧了。”并试图抽回自己的手。铃木先生这时仿佛才醒悟过来一般,松开了冰见子医生的手。

我拍了拍这个磨蹭着不走的患者的肩膀,领着他向挂号室走去。

“请在那边等一下,我给您拿药。”

刹那间,他用略带怨恨的眼光看了我一眼,那种软弱空虚的表情,使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花冢总院的患者。

就是那个住在西楼病房、由凉子负责护理的叫村松的患者,他也是用和铃木先生一样虚无的表情望着我的。当然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都是四十多岁,可能是那股认真劲儿比较相似吧。

想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了凉子说过的“根本没必要让患者住院”那句话。

“如果冰见子医生想让这位叫铃木的患者住院,办得到吗?”

我一边按照病历上的要求取药,一边想象。

如果冰见子医生对这位患者说:“你这样工作下去相当危险。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工作的话,说不定还会造成失误,所以你先住院一段时间如何?在医院住一个月认真服药的话,你的病情肯定会好转很多。”

听到这番话,眼前这个男患者说不定会马上接受她的建议。他本来就没有自信,加上情绪不安,又被美丽的冰见子医生所吸引,肯定会高高兴兴地前来住院。

“并且让他服用药劲很强的药品……”

这时我慌忙左右地摇头。

我究竟在想什么呀?照这种思路,冰见子医生好像在随意操纵患者似的。

“别再进行这种无聊的揣测了。”

我心中暗语,这时好像又来了新的患者,我听到了挂号处有其他女性说话的声音。

我急忙把药片包好,小声叫着“铃木先生”,并告诉他服药方法。

“这些白色药片早晚各服一片,这种黄色的和以往一样,睡不着觉的时候可以服用,一次最多两片。”

铃木先生边听边点头称是,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把药接了过去。

在冰见子诊所,几乎所有的患者都采取预约的方式。

这样,一来不会让患者久等,二来避免不同的患者碰面。说得明白一点儿,即使不是精神病患者,门诊时也不希望碰见他人。

由于刚才进来了新的患者,会不会和拿药准备回去的铃木先生在挂号室撞上,会不会出现某种尴尬的局面?

我有些在意,便向挂号处张望,这时铃木先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女性。她微微侧向斜后方,从她撩拨长发的动作,我马上知道是一位叫桐谷的患者。

桐谷好像和我同龄,今年三十一岁,在六本木的一家酒吧工作。话虽这样说,其实就是色情场所,她好像和许多男人都发生过肉体关系,也就是说是一个妓女。但是她并没有隐瞒这些,而是坦白地告诉了冰见子医生,病历上也是这么记载的。

她过于消瘦的苗条身体上,今天裹着一身白色的套装,茶黄色的头发和略显夸张的化妆,虽然和一般公司的文秘不同,但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妓女。根据病历上的记录,她毕业于一所相当有名的大学,曾在一家一流企业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她说起话来有条不紊,她不说话的时候,甚至使人觉得她是一位有些骄纵的小姐。

她第一次来这儿看病是一年以前,我是半年前知道她的,她有时连续来两三回,有时又一个月以上不见踪影,也就是说属于那种随心所欲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