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罗府在梧州城已然多年, 住宅也被翻修了数次,数棵松柏依墙而立。

厉晟侧对着大门站着,身后是庄延和祁星等人, 罗玉畟和周方琦拱手行礼, 脊背弯了半晌, 也没有听见厉晟的声音。

容悦没有多看二人一眼,抬手擦掉脸上滚落下来的泪珠, 手心的殷红被厉晟看在眼底, 他心中一紧, 似有怒意沸然, 他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似淡淡开口:

“夫人瞧上去似不太舒服,请起吧。”

容悦低敛着眼睑, 起身:“谢过侯爷。”

旁边尚在行礼的两人微皱眉,没有命令,却只能维持行礼的姿势不变,容悦脸颊上的红色依旧没有散去, 眉眼间一分浅余的妩媚,似印在骨子里,可是同她此时的神色却不符,让看见的人暗下眸光。

容悦快步走向罗府内, 将一干人都抛在身后,待踏进月洞门后,四周毫无一人, 玖思才敢红着眼开口:“少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玖思看着她的脸颊,心下不住泛起担忧,她瞧上去明显地不对劲,眸子泛着湿意,撩人的韵味挂在眼角,让人想入非非,可她却仿若并未察觉,甚至唇色似都有些泛白。

容悦并不知自己如今在旁人眼中是何种模样,她此时只觉得手心里泛着灼人的疼,在马车上时,她因为慌乱害怕,不经意间掐破了手心,手中糯湿的汗水流进手心,被刺激地一阵阵疼。

她觉得,她此时应该是惨无血色的,狼狈地不堪入目。

她嗓子干涩:“我不知道,他们给我喝了一杯水。”

她眸子里闪过万种情绪,拼命在脑海中回想这种症状会是因为什么,只一阵子的身子发冷后就毫无异样,她几乎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

可她知道,既然周方琦都撕破脸皮,也要她喝了那杯茶水,就绝不是那么简单。

容悦忽然想起因为今日要去平舆街,她特意服用的那粒药,她轻讽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她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可是躲过了疫病,却又栽在了一杯茶水里。

近乎是艰难地回了院子,她无力瘫坐在软榻上,玖思慌慌忙忙地要给她手心上药,可容悦却是直接阻止了她:“打水来。”

容悦觉得身子上冷汗干了之后,衣裳似乎都黏在了身上,难受得她直蹙眉。

玖思手中还握着膏药,就直接跑出去吩咐人烧水。

外面艳阳依旧高照,屏风遮挡住浴桶,热气沸腾,为里间染上几分旖旎,容悦半仰着脖颈,青丝如墨般披散在身后,水面淹没了玲珑的身段,只余精致的锁骨在外面,几缕青丝贴在脸上,脸颊泛着几分潮红,眼尾轻颤,平白添了些许媚色。

玖思站在浴桶旁,心下担忧着,却又不敢多看这副艳色,红通着脸,低着头伺候。

容悦洗得久了些,直到感觉水已经有些温凉,她才从浴桶里起身。

她穿着里衣,裹着锦被,呆坐在床榻上,怔怔地看着外面,玖思不敢出声,跪坐在床榻边,轻柔细心地为她手心上药,看着她手心的伤口已经被泡得泛白,忍不住地直皱眉头。

一直到天际染上灰白,外面渐渐暗了下来,容悦都没有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紧蹙着眉尖,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简单地过去了?

即使如此,她也不敢放下心来,她连府上的大夫都不敢请,说白了,她不信任罗府的任何人。

外面夜色渐渐浓郁,玖思在外间守夜,屋里只剩下容悦一人,案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光,翡翠香炉里点着熏香。

容悦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只觉得心下有一股闷气,憋得她十分难受,渐渐整个人都有些燥热,她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锦被随着动作滑下,她双手撑着床榻,半睁着眸子,有些失神地轻喘着,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热意。

这不对劲。

容悦拼命地喘着气,她清楚地感觉到身上不对劲,身子几乎越来越软,心底似有一团火,如何消不去,她甚至忍不住地握紧了手,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她有片刻清醒。

她突然抬头,目光直直看向屏风后摆着的香炉。

从那里,不断飘来浅浅的檀木香味,和她平日里点的香似乎并无什么不一样。

可是,就在刹那间,容悦却是突然知道了在马车上,她喝的那杯茶水里放了什么。

菱春粉。

中了此药的人,因人而异地会有一阵子冷意,就好似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般,甚至粗心大意的人可能会觉得不过就是错觉,并不会在意。

最重要的是,菱春粉单独服用,对人的身体几乎没有伤害,可一旦和安息香混在一起使用,便连最凶狠的春风散都抵不上其药效。

而大部分的熏香中都有安息香的成分。

容悦的脸色有煞那间惨白,外面的玖思听见动静,连忙跑进来,一看见她的模样,顿时惊呼:“少夫人,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