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5页)

“你……”惟惟看着眼前的男人,又气恼又好笑,心中一片柔软的温存。“你这个笨蛋。”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

所以这一次他们不再相识。

所以他宁可苦苦压抑自己。

“那,那个文慧铃又是怎么回事?”他怀中的女人小声嘀咕。

唐健无奈地搂紧她。

“惟惟,不骗你,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文慧铃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对她完全没印象。”

这件事老实说很困扰唐健,这表示他的脑伤必然还有某个部分未痊愈,以至于他完全想不起来生命中的那个部分。

若果真如此,他怕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实他没想起来的。

“然后呢?”惟惟轻问。

然后?然后她死了。

这一次,是十一月八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在失去惟惟?

唐健痛彻心扉。他一次又一次,千方百计,甚至忍着与她相见不相识的痛苦,他依然失去了她。

无法想象自己是怎样活到了虫洞计画再度来临的那一日,他汇报了所有的误差值。这一回,史密斯的继任者很聪明,约莫是猜了出来。

“唐健,你……做过这些事,对吧?”继任者试探着。

唐健没有回答。

那压抑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从“计画会成功”的狂喜平复之后,继任者与他坐下来,一一研究所有的误差在哪里。

十月八日,十一月八日,十二月八日。所以,虽然震荡了两个月,但是是以一个月为单位起伏。

但是,为什么独独和惟惟的事有关?为什么惟惟总是一再的死在他怀里?

唐健和继任者都想不透。

比起这万千世界的变化,有一个叫“周惟惟”的女子,只是再微渺不过的一个小人物。他的生命里很多细节都改变了,现在的唐健生命历程,与原始版的唐健简直是天差地远,甚至连台北市的街景都与它原来的样子不再相同。

为什么,这些事都能产生如此惊人的变化,独独惟惟躲不过她的死亡?

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回到他二十八岁的这一年。

再没有下一次了,这就是最后的机会。因为时间线已经紊乱到再也找平稳的区段。下一个能切入的时间点,是他三十八岁那一年,但那时再也没有周惟惟。

那时甚至可能没有他自己,因为早就在很久以前,唐健的生命就停留在三十岁的这一年。

一再的,不断的,三十岁。

这一回,十月和十一月连个大劫他都成功避过去了。

十二月八日,一个月后。那个与命运正式对决的日子,他不会再失败。

他不能再失败。

惟惟轻抚着他俊瘦的脸,为他的执着叹息。

“我饿了。”她突然起身,勾起他的衬衫往香肩上一套,跳下床去找东西吃了。

唐健哑然,随即失笑。

这不是他预期会听见的反应,但又很“惟惟”。她心情一乱,就爱煮食。

说了大半天话,也真的饿了。窗外早已明月高悬,隐约的车流声从窗外飘了上来。整天他们一直腻在床上,辗转温存,屋子里没有开灯,她走到小厨房,顺手开了灯,那一方小小的角落,就像冬夜里温暖的灯火。

唐健下了床,高瘦健朗的身形上只着一条短裤,肌肉随着动作在麦色的皮肤下滑动。

他对自己的半裸浑不在意,坐进那个半隔间的吧台前,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女人。

惟惟切切弄弄,忙了一会儿,把香菇和鸡块放到锅子里熬汤,手下开始洗切高丽菜。

“现在的台北和你那个时候有什么不同?”惟惟清柔的嗓音里有些好奇。

“举例,”唐健挑了下眉。“台北一O一应该是两栋。”

她猛然关了火,错愕地转过身。

“什么?两栋?”

“台北一O一还有一座五十层楼高的副塔,位于现在信义威秀影城的地方。不过在这个现实,那个设计者接下了杜拜塔的工程,台北一O一不再是他设计,于是现在的一O一只有一栋。”唐健手支着下颚,扯了下嘴角。

惟惟呆了好一会。

“原来如此……”

惟惟回头去继续洗菜切菜。这回,她等到把高丽菜炒好,端到他坐着的那个小吧台上,才又开口。

“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许你们突破的不是时间,而是空间?”惟惟看着他。“所以你三次回来,其实不是回到过去,而是进入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唐健的面色如水。“何出此言?”

“就像你说的,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和原版的不一样;如果整个世界都产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你没有想过这其实已经是另外一个不同的时空了吗?那个虫洞……你们以为的时光回溯,其实只是在不同的平行时空之间跳跃。你自己的时空依然是存在的,你还是那个年轻有为的软件公司老板,日子依然在过下去。而你跳进来的这个时空,唐健只是唐健,一个貌不惊人、靠祖产过完一生的庸碌男人,而周惟惟也只是周惟惟,一个再平凡不过的M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