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三道策问(第2/3页)

众人当下叫好,然后赵用贤亲自去主考官房禀告了王锡爵。

次日叶向高来禀告林延潮道:“赵汝师昨夜去主考官房秘谒王阁老了。”

林延潮点点头道:“可知赵汝师所为何事?”

“听闻就是与鬻卷就关,就是那四个一字。”

林延潮点点头道:“肯定吗?”

叶向高道:“我有问过他们都不肯说,大概是因为你我乃同乡之故,但越是隐瞒越是八九不离十。”

林延潮笑着道:“正如我之所料。如赵汝师这些正人君子,若是看到鬻卷的事未必会管,但若知这鬻卷的事与我有关,必然不会放过。”

叶向高问道:“所以宗海你故意气走方编修,让赵汝师以为此事有你牵涉其中?”

林延潮点点头道:“此事瞒不过你。”

“可是现在赵汝师将事情捅至王阁老那去,他身为主考官必会怀疑你是否参与了鬻卷,这事可以毁了他的仕途,他会与你干休吗?宗海,此举虽维持了考纲考纪,自己的良心,但于你而言如此,得罪了王阁老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林延潮点点头道:“这我自有办法,进卿,你能来通风报信,我已是很感激了,下面的事我会安排了。”

叶向高见林延潮如此,当下长叹一声退出了考房。

会试第三场,各房同考官都在各自房里改卷,忙的是焦头烂额。

但是对于王锡爵,林延潮第三场考试不结束,他们就不用改卷。

第三场是三道策问。

这一日林延潮早早抵达了考场,对他而言,这并非是一场普通的策问而已。

对于这个国家而言,理学提倡先知而后行,读书人功夫不够,容易理论与实践日益割裂,使得读书之风趋于虚浮,不入实用之地。

八股取士之风一直持续到清朝的光绪年。

到了这时朝廷才意识在经义取士虚浮的地方,立即将科举更改至实用的策问,但为时太晚,西方的新学已冲击而至。

现在而言策问缺点也很大,儒家一向强调思不出位,读书人作读书人的事,官员作官员的事,君主作君主的事。

天子可以向大臣问策,但向读书人问策就……就是诸葛亮“隆中对”的普及版,未出茅庐而知天下三分者天下能有几人?

对于会试而言,举人监生已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举人监生的身份是介于读书人与官员之间。举人监生没有考中进士,也是可以直接的授官。

所以策问无疑就是让这些读书人在当官之前,先作功课了。

就算答的想当然,但考官也可从考生回答里,看出考生为官理政的思路。

从唐时的诗赋明经取士,再到宋的经义取士,再到明的八股取士,清末策问取士,再到后世的公务猿考试,虽然未至理想中论贤举贤之道,但要看到一直更切合于当时的时代。

而今林延潮主导之,就是要将策问提至与经义并重的地位。一来是他私心在其中,二来也是身为会试主考官,在其职思其位的道理。

君子思不出位的道理,不是不要往长远去想,而是优先专注于眼前应当为之事,脚踏实地把他做好,为力所能及之事!

这就是林延潮的道理。

对于今天而言,看似普通,但却是他撬动时代车轮的一步。

一会儿王锡爵到了至公堂,林延潮立即上前见礼。从王锡爵看了林延潮一眼,虽未表露出什么,但神色有些疏离。

林延潮心知赵用贤必是把方从哲的事告诉他了,所以他在怀疑为什么自己没有将有士子考官鬻卷的事告诉他。

不过王锡爵没有透露口风,而是向林延潮问道:“策问的卷子都发下去吗?”

林延潮道:“回阁老,就等着考生入场。”

王锡爵点点头道:“这三场的策论,仆看过并不好答啊,是否批卷上放宽一二。”

林延潮道:“下官之前已让考生可自携书籍入场,已是放低了难度。至于批卷上,下官看以往策问实是太走过场,下官之前看过一篇今年乡试的程文。”

“题问班氏《汉书》果何所本?《艺文志》与刘氏《七略》有何异同?《古今人表》何以不列今人可得而言之否?”

“然后考生答曰:‘班氏《汉书》实有所本,《艺文》与刘氏《七略》实有异同,《古今人表》不列今人,皆可得而言也。就是如此的卷子尤盛行于乡试会试之中。’”

王锡爵也任过乡试主考官,知道这都是现在策问题的现状。

比如上题问,汉书以何为本?考生回答确实有所本。

艺文志与七略有什么不同?考生回答确实有所不同。

古今人表的书里不列今人,为何仍叫这个名字?考生照搬,答说可以说。